紫禁城的这场冬日的风暴,刮得愈发猛烈。前朝为胤禵“鸣冤”的声浪未平,后宫因“祸水”之说而暗涌的波澜又起。在这内外交困、人心浮动之际,中宫皇后乌拉那拉氏的存在,如同一座沉静而稳固的磐石,开始显露出其不可替代的分量。
坤宁宫正殿,晨省时分。妃嫔们按品级端坐,只是今日殿内的气氛,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压抑与窥探。目光有意无意地,总会扫向那个空着的位置——属于谦嫔汪若澜的座位。她称病未来,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病”的根源何在。
年贵妃坐在皇后下首,今日打扮得依旧明艳,只是那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几分得意,与这肃穆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人听清:“这宫里近日真是不太平,外头风言风语,里头也人心惶惶。有些人啊,就是不安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
她这话虽未点名,但矛头指向谁,不言而喻。几位低位妃嫔交换着眼色,不敢接话,只默默低下头。
就在这时,皇后乌拉那拉氏缓缓放下手中的蜜蜡念珠,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年氏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年妃,宫中清静之地,慎言。”
仅仅五个字,不高不亢,却让年贵妃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她讪讪地放下茶盏,扯了扯嘴角:“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也是忧心皇上,忧心这后宫安宁。”
皇后微微颔首,不再看她,转而面向众人,声音沉稳清晰:“近日外间确有些许流言,本宫亦有所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惶恐、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脸,“然,我等身为后宫妃嫔,当以侍奉皇上、恪守宫规为本分。外朝之事,非我等妇人可以置喙;宫内姐妹,更应和睦相处,谨言慎行,勿要被些无稽之谈乱了心神,徒增皇上烦忧。”
她的话,既敲打了试图兴风作浪的年氏,也安抚了那些惶恐不安的低位妃嫔,更明确地划定了后宫不得干政、不得搬弄是非的底线。
“皇上日理万机,励精图治,所为者,乃是我大清江山社稷之稳固,天下万民之福祉。”皇后的语气带着由衷的敬重,“我等在内,当体恤圣心,安定后宫,使皇上无内顾之忧,方是尽到了臣妾的本分。若因些许流言便自乱阵脚,甚至相互猜忌,岂非辜负了皇恩?”
她将后宫安宁提升到了“使皇上无内顾之忧”的高度,这让所有妃嫔都神色一凛,不敢再流露出任何异样情绪。
“至于永和宫谦嫔……”皇后提到汪若澜,语气依旧平和,听不出丝毫偏袒或厌恶,“她既称病静养,尔等便不必前去打扰,让她好生将养便是。皇上仁厚,待后宫姐妹一向公允,自有圣断。我等只需各守其位,各尽其责。”
她轻描淡写地将汪若澜“称病”之事定性,并暗示皇帝自有主张,阻止了其他人借此生事的可能。这番表态,看似中立,实则是在一定程度上,将处于风暴中心的汪若澜暂时隔离保护了起来,避免了更直接的攻击和骚扰。
晨省结束后,皇后又特意留下了几位掌管宫务的嬷嬷和首领太监,仔细询问了各宫用度、宫人管理等情况,再三叮嘱务必要严谨当差,约束下人,不得传播谣言,确保后宫秩序井然。
皇后的这些举动,通过各种渠道,很快便传遍了前朝后宫。她以中宫之尊,稳定后宫局势,明确支持皇帝的态度,起到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宗室和官员,见皇后如此,也渐渐收敛了心思,不敢轻易附和八爷党的论调。
数日后,宫中举行一场小型的家宴,招待几位近支宗室福晋。皇后乌拉那拉氏与雍正一同出席。宴席间,她举止得体,言谈温和,与宗室福晋们闲话家常,气氛融洽。但当有福晋言语间隐约提及外界对皇帝“刻薄”兄弟的议论时,皇后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向那位福晋,声音清晰地说道:
“皇上乃一国之君,行事自有法度纲常。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我等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媳妇,更应深知皇上的不易与苦心,当以维护天家颜面、体恤圣心为己任,岂可听信外界妄言,妄加揣测?”
她这番话,既维护了雍正的权威,也将皇室内部的团结责任,压在了在场的每一位宗室女眷身上。那位福晋顿时面红耳赤,连忙起身告罪,再不敢多言。雍正坐在一旁,虽未说话,但看向皇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与感激。
皇后的姿态,如同一道无形却坚固的堤坝,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流言蜚语在后宫的蔓延,也间接地,为那个在永和宫中备受煎熬的汪若澜,撑起了一小片得以喘息的空间。她没有直接为汪若澜辩解什么,但她用维护后宫稳定、支持皇帝权威的实际行动,表明了中宫的态度,这让许多想趁机踩上汪若澜一脚的人,不得不掂量一下分量。
在这风云变幻的时刻,皇后乌拉那拉氏以其沉稳、睿智和无可挑剔的中宫风范,展现了她在平衡前朝后宫、维护皇室稳定中不可或缺的作用。她的姿态,如同一缕透过厚重乌云的微光,虽不能完全驱散黑暗,却也让身处漩涡中的人,看到了一丝秩序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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