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沈清辞的意识被困在由逻辑与情感矛盾编织的记忆迷宫,那么陆寒洲的深层意识,则沉沦在一片更加原始、更加暴烈、由恐惧与失去反复碾压而成的血色梦魇之中。这里没有复杂的回廊,只有不断崩塌、燃烧、冻结的场景碎片,以及贯穿始终的、撕心裂肺的失去感。
梦魇一:永不熄灭的火。
他又变成了那个躲在厚重窗帘后、惊恐万状的孩子。灼热的气浪舔舐着皮肤,浓烟刺得他睁不开眼。母亲苏映雪决绝而悲伤的脸在火光中明灭,她最后一次将他紧紧搂住,力道大得让他骨头生疼,那混合着爱、绝望与某种他当时无法理解的嘱托的声音烙进灵魂:“寒洲,记住,活下去……像普通人一样……忘记这一切……”
然后,她猛地将他推向柜子深处,转身,义无反顾地冲回那片吞噬一切的烈焰之中。
“妈妈——!!!”孩童的嘶喊卡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哽咽。
火焰没有像记忆中那样逐渐熄灭,而是永恒地燃烧着,母亲的身影在其中反复被吞没,每一次都更加清晰,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痛楚。他徒劳地向前伸手,却只能抓住滚烫的空气和飞扬的灰烬。
梦魇二:坠落与冰冷。
场景瞬间切换。他不再是孩童,而是浑身浴血、紧紧抱着沈清辞的陆寒洲。脚下是“方舟”控制室破碎的观察窗,窗外是万丈冰崖与狂暴的风雪。沈清辞在他怀中,轻得如同羽毛,气息微弱,后背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抱着她,纵身跃出。
但这一次,没有林琛的救援,没有速降索。他们在无尽的虚空中笔直坠落,永无止境。刺骨的严寒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入骨髓,狂风撕扯着他们的身体。他拼命想抱紧她,想用身体护住她,却感觉她的体温在急速流失,她的生命如同指间沙,无论如何用力都握不住。
“清辞……清辞!”他嘶吼,声音被狂风撕碎。
怀中的人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在他绝望的注视下,如同破碎的星光,消散在漆黑冰冷的虚空里。只剩他一人,永恒地下坠,被冰冷和孤独吞噬。
梦魇三:循环的爆炸与失去。
他又回到了克隆工厂,被困在核心b区。爆炸的火光、飞溅的碎片、守卫狰狞的面孔……但这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通道入口——那里,沈清辞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眼神决绝。
“不!别过来!”他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然后,爆炸发生。不是一次,而是无数次循环。每一次,他都眼睁睁看着她在火光中被吞没,或是被能量光束击中倒下,或是被他自己的爆炸波及……每一次,他都试图冲过去,却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或是被更多的敌人拖住。
每一次失去,都伴随着母亲葬身火海那一幕的重叠。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女人的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交替、融合、破碎。那种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挚爱消逝的恐惧与绝望,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
在这些破碎的梦魇间隙,还会闪过一些扭曲的画面:埃文斯那虚拟影像嘲讽的笑容,无数培养舱中政要克隆体空洞的眼神,沈清许(妹妹)在营养液中无声的呐喊……所有这些,都汇聚成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坍塌,要将他彻底埋葬。
他的意识在这些残酷的循环中挣扎、嘶吼、冲撞,如同困在琥珀中的猛兽。骄傲被碾碎,掌控力化为虚无,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与守护欲在疯狂咆哮。他想毁灭一切带来伤害的东西,却连自己的拳头都无法挥出。
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似乎要将他意识最后一点光亮也磨灭时,与沈清辞的困境相似,一点微弱的异样出现了。
那不是光,而是一种触感。
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指尖相触的温暖与坚实。它不同于梦魇中沈清辞消散的虚幻,也不同于母亲怀抱的灼热与绝望。它很真实,带着生命的脉搏,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穿透了血色梦魇的层层帷幕。
同时,一个并非来自记忆的声音碎片,极其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萦绕在他意识的最边缘:
“抓住……”
“别放手……”
“我在……”
是谁?是清辞吗?还是……幻觉?
这微弱的触感和声音碎片,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冷水,虽然细微,却瞬间在他混乱狂暴的意识之海中,激起了一圈截然不同的涟漪。它不足以驱散梦魇,却像一根极其纤细却坚韧无比的蛛丝,将他不断下坠的灵魂,微微向上提了一提。
他的梦魇仍在继续,火焰、冰崖、爆炸循环往复。但在那无尽的痛苦漩涡中心,一点属于现实世界的、真实的牵绊,正在艰难地生根。陆寒洲那被恐惧与失去反复折磨的意识,开始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微弱的温暖与呼唤,伸出无形的、挣扎的手。
黑暗依旧浓重,但撕扯灵魂的风暴中,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对抗湮灭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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