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老师的饼干分析结果，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家和基金会内部漾开了层层涟漪。
“预埋式灵犀力接口”……这个名词听起来就充满了不祥的科技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同于“创星实验室”粗暴风格的精致。
“目前来看，这种成分对人体完全无害，甚至有益。它形成的能量共振点非常稳定，除非有特定的‘钥匙’激活，否则它会一直安静地待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起作用。”陈继山在视频通讯中解释，眉头紧锁，“但这恰恰是最麻烦的。我们无法确定这‘钥匙’是什么，何时会出现，以及激活后会有什么后果。是像‘创星’那样抽取能量？还是进行精神暗示？或者……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通讯或定位方式？”
苏清婉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也就是说，我们明知道他在‘播种’，却无法以危害安全的理由立刻动他，因为从现有法律和常规检测角度看，他做的甚至是‘好事’——提供了美味且能舒缓神经的零食。”
“没错。”陈继山点头，“李哲的背景经过我们‘守望者’内部的反复核查，确实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会推荐他进入启明学园。要么，他的伪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要么，他背后势力的技术手段，超出了我们目前的侦查范围。”
林妙坐在旁边，小口吃着福伯新做的草莓慕斯，耳朵却竖得老高。她咽下香甜的慕斯，在心里说：【妈妈，陈叔叔，既然不能直接抓他，那我们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呗？他总要给这些‘种子’浇水施肥吧？】
苏清婉和陈继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定——引蛇出洞，或者说，观察“园丁”如何照料他播下的“种子”。
“妙妙说得对。”苏清婉下了决定，“加强监控，但不要打草惊蛇。重点监控李哲在校内外的所有活动，尤其是他接触那些吃过饼干的孩子时，是否有异常举动。同时，分析他使用的原材料来源。”
计划定下，一张无形的监控网悄然撒开。
第二天，林妙像往常一样去上学，仿佛完全不知道饼干里的玄机。她甚至主动在课间去找李老师讨论叶脉书签的保存方法，表现得像个好学又有点腼腆的学生。
李老师依旧耐心温和，解答问题细致入微。但在林妙敏锐的感知中，她能察觉到李老师看她的目光，似乎比看其他孩子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或者说，是观察。
【他在观察我有没有吃掉饼干？还是观察我本身？】林妙心里嘀咕，表面却不动声色。
一连几天，李哲都没有异常举动。上课、备课、组织兴趣小组活动，一切都合乎规范。他甚至又烤了一次小饼干分发给兴趣小组的成员，这次是星星形状的。林妙同样以“带回家分享”为由，没有当场食用。
然而，在基金会和苏家动用庞大资源进行追踪后，发现李哲购买的烘焙材料，除了市面常见的面粉、糖、黄油外，还有一种他自称是“独家秘方”的植物香料粉末，来自一家线上小店。调查显示，这家小店注册信息模糊，货源不明，而且就在分析结果出来后的第二天，该店铺悄然关闭，网络痕迹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线索似乎断了。
直到周五的晚上。
根据监控，李哲在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提着一个小巧的园艺篮，来到了学校后身一处几乎被废弃的、原本用于植物学教学的小温室。
这处温室因为经费和打理问题，早已荒废多年，平时罕有人至。
“他去那里做什么？”负责监控的凯发出疑问。
通过远程高清摄像头和能量感应器传回的画面，众人看到李哲进入温室后，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一个角落。那里竟然并非完全荒芜，而是精心培育着一小片……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植物！
那些植物形态优雅，叶片狭长，开着铃铛状的、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小花。在昏暗的温室里，它们如同洒落人间的星辰碎片，美丽而神秘。
“这是……‘月光铃兰’？”陈继山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一种理论上已经灭绝的灵性植物！据说只在纯净的月华下生长，它的花粉和汁液是某些古老仪式和精细能量操控的催化剂！”
画面中，李哲小心翼翼地采集着那些铃铛小花和几片嫩叶，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珍宝。他口中还低声吟诵着一种语调奇古、晦涩难明的语言，那语言似乎与植物散发的荧光产生了某种共鸣，让周围空间的能量流动都变得舒缓而富有韵律。
【他在和植物说话？】林妙通过共享的视野看到这一幕，感到十分新奇。这种与自然万物沟通的方式，和她所知的“灵犀力”、“心炼之力”乃至“域之力”都截然不同。
“不是说话，更像是一种……共鸣和引导。”苏清婉凝神感受着通过设备间接传递过来的能量波动，“他在利用某种特定的频率，激发并采集这些植物中最精粹的能量。”
采集完月光铃兰，李哲并没有离开。他从园艺篮里又拿出一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草药——薰衣草、洋甘菊、柠檬香蜂草。然后，他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石臼，将月光铃兰的花叶与这些普通草药一同放入，开始缓缓研磨。
在他的研磨和那低沉的吟诵声中，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些普通草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散发出远超平常的活性光辉，并与月光铃兰的月白光晕缓缓交融，最终形成一种散发着淡金色光泽、能量波动极其温和而内敛的粉末。
“这就是他添加到饼干里的‘独家秘方’！”凯肯定地说。
整个过程充满了某种原始的、仪式般的美感，与他生物老师的身份既违和又莫名契合。
“他制作这种‘香料’，显然需要月光铃兰和那种特殊的吟诵。月光铃兰极其稀有，他不可能有无限的供应。这意味着，他这种‘播种’行为是有限度的，目标明确。”苏清婉分析道。
“他在筛选。”林妙突然在心里说，【他分发饼干，但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吃了。他在观察，哪些孩子会对这种蕴含特殊能量的饼干产生更好的‘反应’，或者，哪些孩子像我和小雨一样，没有当场吃掉。他在找‘合适’的土壤。】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李哲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普通的孩子。他是在寻找对灵性力量有潜在感应，或者……像林妙这样本身就特殊的存在！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中的李哲似乎完成了工作，将研磨好的淡金色粉末小心地装入一个密封小瓶。他站起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温室布满灰尘的玻璃窗，那双在月光和植物荧光映照下的眼睛，似乎隔着遥远的距离，与监控镜头后的他们对视了一瞬。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发现了？！”凯惊呼。
陈继山脸色凝重：“不一定。也可能只是他习惯性的警惕。但这种人……直觉往往敏锐得可怕。”
李哲没有做出任何过激举动，只是平静地收拾好工具，提着篮子，如同一个完成日常工作的园丁，悄然离开了温室，消失在夜色中。
留下苏家、基金会和林妙，面对着一片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花园，以及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对手。
【他到底是谁？】林妙看着屏幕上定格的、那片美丽的月光铃兰，心中充满了好奇，【他的目的，真的只是‘播种’那么简单吗？】
看来，单纯的监控已经不够了。或许，需要更直接的“接触”，才能揭开这位神秘园丁的真面目。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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