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援军的到来和北燕夜袭的死士被击退，标志着鬼哭峡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林凡将矿场的防务正式移交给凉州副将，并留下了部分武德司精锐协助看守和后续调查。自己则带着雷豹、苏浅雪以及主力人马，押解着那名唯一的北燕俘虏和几箱重要的火油石样本，踏上了返京之路。
回程比去时从容了许多，但林凡心中并无多少轻松。鬼哭峡的发现，如同揭开了一个更大的谜团一角，北燕的战略意图已然超出了简单的边境骚扰，其背后的谋划令人心惊。
一路无话，队伍顺利返回京城。
忠献侯府门前，王狗剩早已带着府中仆役翘首以盼。见到林凡一行人风尘仆仆却安然归来，王狗剩激动得眼圈都有些发红，连忙上前牵住马缰：“侯爷！您可算回来了！”
林凡翻身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府中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王狗剩连连点头，“就是您不在，这府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回到熟悉的环境，洗去一路风尘，换上干净的侯爵常服，林凡却并未感到丝毫放松。他第一时间便写下密奏，将河西之行的详细经过，特别是发现北燕秘密开采火油石矿以及遭遇北燕精锐死士夜袭之事，原原本本禀报皇帝，并请求即刻觐见。
奏折送入宫中不久，宫里便来了回复，皇帝宣他明日早朝后于御书房觐见。
次日，太极殿大朝会。
林凡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朝臣的目光。这位年轻的侯爷离京数月，再次归来，身上似乎又多了一层洗练沉稳的气质，以及一种只有在血火中才能淬炼出的无形煞气。
朝会例行公事地处理了一些政务后，很快便有御史出列，提及河西马匪之事。言语间虽未直接针对林凡，却隐隐有质疑武德司此番行动是否过于兴师动众、乃至引发边境紧张之嫌。
显然，朝中某些消息灵通之人，已经得知了鬼哭峡的一些风声，并试图借此做文章。
林凡面无表情，并未急于辩解。
端坐龙椅的慕容明淡淡开口，打断了那御史的陈述：“河西之事，林爱卿已有详细奏报呈递于朕。所谓马匪，实乃北燕精锐伪装，其意在窃取我大夏战略之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林爱卿洞察其奸，果断出击，捣毁敌巢，擒获敌酋，有功于国，何来过动之说？”
皇帝一锤定音，直接将此事定性，那御史顿时哑口无言，讪讪退下。不少官员看向林凡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
散朝后，林凡跟随曹谨言来到御书房。
慕容明已屏退左右，正负手站在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河西的位置。
“臣，林凡，参见陛下。”
“免礼。”慕容明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你的密奏，朕已仔细看过。火油石……北燕当真是处心积虑！”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块林凡带回的火油石样本，在手中掂了掂，语气冰冷：“此物若能大规模用于军械，于攻城、水战皆有大用。北燕秘密开采，其心可诛！”
“陛下明鉴。”林凡沉声道，“据俘虏供述及现场痕迹判断，北燕在此经营已非一日，所图绝非小打小闹。此次虽捣毁其一处据点，但难保其他地方没有类似阴谋。且其反应迅速，立刻派出‘夜枭’死士报复，可见对此矿之重视。”
慕容明点了点头，将矿石放下：“那个俘虏，朕已交给赵无极。希望能从他嘴里，撬出更多东西。至于那处矿场……”
他沉吟片刻，决断道：“朕已密令工部，即刻选派可靠工匠及护矿军前往接手，秘密开采。所得火油石，全部用于装备我大夏水师及边军。北燕想用此物来对付我们，朕就让他们尝尝，被自己的利器反噬的滋味。”
“陛下圣明！”林凡心中一定，皇帝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加果断和有力。
“不过，北燕经此一挫，绝不会善罢甘休。”慕容明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拓跋翰此人，睚眦必报。他在鬼哭峡吃了亏，必会在别处找回来。边境……恐怕难得安宁了。”
林凡默然，他深知皇帝所言不虚。北燕就像一条被打痛了的毒蛇，只会更加警惕和危险。
“林爱卿，”慕容明忽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此番又立新功，朝中难免有些非议，说你年轻气盛，擅启边衅者亦有之。你……可知朕为何始终信你，用你？”
林凡躬身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因为你的忠心，你的能力，更因为……你懂得何为‘分寸’。”慕容明缓缓道，“你虽行事果决，却从不僭越。该狠时狠，该稳时稳。西域、西苑、河西，每一次，你都做到了朕希望你做到的，甚至做得更好。”
他走到林凡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有些人只看到眼前的利害得失，却看不到家国长远。朕需要你这把刀，替朕斩断那些伸向社稷的黑手，也需要你这面盾，替朕挡住明枪暗箭。望你……勿负朕望。”
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既是肯定，也是提醒和期许。
林凡心中震动，深深一揖：“陛下知遇之恩，信任之重，臣万死难报。必当恪尽职守，护卫社稷，绝不敢有负圣恩！”
“好，朕信你。”慕容明笑了笑，气氛缓和了些，“回去好生休整几日。武德司那边，还需你多费心。北燕这条线，要盯紧了。”
“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林凡长长舒了一口气。与皇帝这番交谈，让他心中许多疑虑得以消解，但也感受到了更沉的责任。
回到侯府，苏浅雪已备好清淡的膳食和调理内息的汤药。见他眉宇间带着思索，轻声问道：“陛下……没有怪罪吧？”
林凡摇了摇头，将皇帝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苏浅雪听完，沉吟道：“陛下这是……既要你用命，也要你懂得在朝堂这盘大棋里，如何落子。功高震主古来有之，陛下能如此坦诚，已是难得。”
“我明白。”林凡拿起汤碗，“我所求，并非权位，只愿边境安稳，百姓安康。只要于此有益，纵有些许非议，又何足道哉。”
接下来的日子，林凡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武德司的内部整顿和对外情报网络的加强上。鬼哭峡之事给他敲响了警钟，北燕的渗透和阴谋无孔不入，武德司作为朝廷的眼睛和耳朵，必须更加敏锐和高效。
他提拔了一批在河西行动中表现出色的中层军官，加强了对北燕方向，尤其是边境地区的情报收集和分析。同时，也借着整顿的机会，将一些能力平庸或心思浮动的官员调离了关键岗位。
雷豹主要负责操练和新人的选拔，将西域和河西带来的实战经验融入日常训练，武德司缇骑的战斗力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提升。
王狗剩则如同林凡的管家和影子，将侯府和衙署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依旧掌管着那条最隐秘的情报线，监控着京城内外的风吹草动。
苏浅雪除了偶尔入宫与太医院交流，大部分时间仍留在侯府研究医药。鬼哭峡的经历让她对北燕可能使用的毒物和手段有了更多了解，她开始有针对性地研制一些解毒和防护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平静而充实。
然而，无论是林凡还是慕容明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两国之间更加激烈的暗战与博弈。
数日后，赵无极那边传来了消息。那名被俘的北燕头目，在影卫的特殊手段下，终于吐露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他承认自己属于北燕“夜枭”精锐，直接受命于北燕南院大王麾下的一名心腹将领。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鬼哭峡建立秘密据点，开采火油石，并设法运回北燕。至于开采出来的火油石具体作何用途，以及北燕境内是否还有其他类似据点，他级别不够，并不知情。
同时，他也证实，上次夜袭鬼哭峡的死士，确实是南院大王在得知矿场暴露后，恼羞成怒之下派出的报复队伍。
南院大王，北燕皇帝拓跋翰的同胞弟弟，执掌北燕南部军政大权，是坚定的主战派巨头。鬼哭峡之事，果然直接牵扯到了北燕的最高决策层。
消息传到林凡耳中，他并不意外。这印证了他之前的判断，北燕的骚扰和挑衅，是有着清晰战略意图的顶层设计。
他将这份情报立刻呈报给了皇帝。
慕容明的反应是更加频繁地召见兵部和枢密院官员，边境各地的军报往来也明显更加密集。朝廷的战争机器，在平静的表象下，正在加速运转。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凡站在武德司衙门的了望台上，看着远处巍峨的皇城和脚下熙攘的京城。
他知道，鬼哭峡的胜利，仅仅是一个开始。北燕的“雷霆之怒”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下一次风暴来临之时，必将更加猛烈。
而他，和这座古老的帝都，都已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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