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之下，并非预想中的山谷或盆地。
而是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硬生生**挖凿**出来的**巨坑**。其规模之庞大，甚至超越了山脉本身，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向下延伸的、被暗红色粘稠物质覆盖的、陡峭到近乎垂直的坑壁，一直向下，没入深处翻滚涌动的、如同**血海**般的浓稠迷雾之中。
而在这巨坑的中心，天与地仿佛连接在了一起。
那个在天空缓慢旋转的、由纯粹黑暗和扭曲光线构成的巨大漩涡——“卡达斯之眼”——其**末端**，竟然就**插入**了那一片血海迷雾的深处！仿佛一根连接着某个恐怖维度的巨大脐带，正在从中汲取着养分，或者排泄着废料。
漩涡与迷雾接触的地方，不断迸发出无声的、暗红色的闪电，照亮那些如同巨型血管般在坑壁和迷雾中若隐若现的**结构**——它们像是某种活着的、搏动着的有机体，又像是冰冷非人的巨大机械，两者以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百倍的铁锈味、腐败味，以及一种……**活性的、饥饿的能量气息**。那气息与林烨体内的虚无能量产生了轻微的共鸣，既吸引又排斥，带来一阵阵心悸和恶心。
这里就是卡达斯之眼的表层入口？简直像是某个活体巨兽张开的口器，正准备吞噬一切！
而在林烨正下方的坑壁之上，相对靠近边缘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
那是一个小小的、如同鹰巢般嵌在陡峭红色岩壁上的**平台**。平台上，似乎有一些简陋的建筑残骸和……**几个微小的人影**正在活动？
平台边缘，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简易升降梯**的装置，由粗糙的金属和绳索构成，通向下方更深处的迷雾。
是守望者？他们竟然在这种地方还有一个前哨平台？
林烨的心提了起来。埃莉娜是否就在这里？他们是否知道冰眼基地发生的灾难？又会如何对待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没有贸然呼喊，而是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红色坡壁，向下攀爬。坡壁覆盖着那粘稠的暗红色物质，异常湿滑，好几次他都差点失足滑落。
越靠近那个平台，那种活性的、饥饿的能量气息就越发浓烈，甚至能听到从下方迷雾深处传来的、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颗心脏同时搏动的**轰鸣声**。那是卡达斯之眼本身的声音。
终于，他艰难地爬到了平台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平台上的景象更加清晰。那里搭建着几个低矮的、由金属板和岩石拼凑而成的简陋棚屋，看起来摇摇欲坠。中央生着一小堆篝火，用的是某种散发着奇异焦味的燃料。三个人影正围在火堆旁，他们都穿着破烂的、沾满暗红色污渍的守望者制服，但状态看起来都很糟糕，面色憔悴，眼神麻木，动作迟缓。
林烨注意到，他们的裸露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暗红色的、如同血管或裂纹般的纹路**，与覆盖山体的物质颜色一模一样，仿佛正在被缓慢地**同化**。
其中一个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林烨的方向，手中抓起一把磨损严重的脉冲步枪。
“谁？！”他的声音沙哑而紧张。
其他两人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拿起武器，紧张地对准了林烨。
林烨缓缓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我叫林烨……我从基地来……埃莉娜指挥官在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基地？”那个最先发现他的守望者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变得更加警惕，“基地怎么了？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们的反应很奇怪，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者……不愿相信。
“基地遭到了攻击……冰眼活性异常，出现了怪物，‘执行者’也降临了……”林烨尽可能简洁地解释，“是埃莉娜指挥官引用盟约暂时逼退了执行者，我才侥幸逃出来……”
“不可能！”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守望者激动地打断他，他手臂上的红色纹路尤其明显，“基地有最强的防护！指挥官她……”
“沃尔特还活着吗？”第三个一直沉默的、年纪稍长的守望者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异常干涩，眼神死死盯着林烨。
林烨心中一沉，摇了摇头：“沃尔特医生……他留在基地断后……情况恐怕……”他没有说下去。
平台上一片死寂。只有下方迷雾中心脏搏动般的轰鸣声持续传来。
那三个守望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最后一丝希望仿佛也破灭了。年轻的守望者甚至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年长的守望者深吸一口气，似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放下武器，指了指平台边缘那个简陋的升降梯：“指挥官……她不在这里。几天前，她带着最后一批‘静默剂’和几个人，乘坐升降梯，下去了。”
“下去了？”林烨看向那深不见底、翻滚着血雾的深渊，“下面是什么地方？”
“‘眼之门槛’。”年长守望者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恐惧，“真正靠近‘眼睛’本体的区域……也是……‘回响’最强烈、最危险的地方。那里的现实结构已经几乎完全崩溃，充满了……‘过去的幽灵’和‘未来的碎片’。”
他指着自己手臂上的红色纹路：“我们不敢下去太久。待的时间长了，就会被‘眼睛’的力量侵蚀，慢慢变成它的一部分……就像这片山脊一样。”
林烨感到一阵寒意。埃莉娜竟然冒险下去了？
“她为什么下去？”
“补给快耗尽了，‘静默剂’也所剩无几。”年长守望者苦涩地说，“最重要的是……‘眼睛’的搏动最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强……仿佛有什么东西……真的要‘醒’了。指挥官说，必须下去确认情况，寻找……或许根本不存在的解决方法。”
他看向林烨，眼神复杂：“你……要下去找她？”
林烨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没有选择。无论是为了寻找埃莉娜，了解真相，还是为了中和体内致命的虚无能量，他都必须下去。
“升降梯还能用，但很不稳定。”年长守望者没有劝阻，只是疲惫地指了指那嘎吱作响的装置，“一次最多承载两人。祝你好运……虽然在这里，好运早已不存在了。”
没有更多的言语。林烨走向那摇摇欲坠的升降梯。两个守望者帮他操作着简陋的绞盘。
升降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地、一卡一顿地，向着下方那翻滚的血色迷雾，降了下去。
上方的平台和守望者很快被浓雾吞噬消失。
四周只剩下越来越浓的、带着铁锈和疯狂气息的红雾，以及那越来越响的、仿佛就在耳边搏动的**心跳声**。
能见度极低，偶尔可以看到迷雾中闪过一些巨大的、扭曲的阴影，有时像是冻结的巨浪，有时像是某种生物的庞大骸骨。
下降了大约十几分钟，突然！
升降梯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随即完全停滞！卡住了！
同时，下方浓郁的迷雾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人在一起**哭泣和呓语**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
紧接着，周围的迷雾开始剧烈翻涌，一个个**半透明的、扭曲的人形轮廓**，如同被惊扰的鱼群，从迷雾深处浮现出来，环绕着停滞的升降梯，开始盘旋！
它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不断开合的、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痛苦的嘴巴，和那双空洞却充满了疯狂与绝望的**眼睛**！
是年长守望者口中的……“‘过去的幽灵’？”
它们伸出半透明的手臂，抓向升降梯的栏杆和林烨，冰冷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意念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
绝望！痛苦！悔恨！疯狂！
无数死亡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
林烨头痛欲裂，死死抱住栏杆，体内的虚无能量受到刺激，再次躁动起来，皮肤下的暗色纹路开始闪烁！
升降梯在这群幽灵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发出即将解体的呻吟！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
透过层层叠叠的幽灵和迷雾，林烨隐约看到，在下方的极深处，那心跳声传来的核心方向……
……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稳定的蓝色光芒**，在疯狂闪烁的红雾中，顽强地亮着。
就像是……
……**埃莉娜的脉冲步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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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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