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啪嗒。
那瘦长的阴影轮廓每一步落下，都发出清晰而冰冷的滴水声，在这狭小的古老石室内回荡，敲击着林烨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它进来了。
完全由流动的阴影构成，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却散发着比冰水更加刺骨的寒意和一种绝对的、非人的**寂静**。它所经过的地方，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石壁上苔藓的微光都黯淡了几分。荧光棒的绿光无法照亮它的内部，反而被它吞噬，只在表面勾勒出一个模糊不定的人形轮廓。
林烨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紧紧握着那把微不足道的工具刀，将昏迷的指挥官护在身后，背靠着冰冷的、刻满壁画的石壁，退无可退。
缄默追踪者。能嗅到思想的猎犬。
它停在了石室中央，距离他们不到五米。那无形的“注视”再次扫过他们，林烨感到一股冰冷的探针仿佛刺入了他的大脑，翻检着他的记忆、他的恐惧、他刚刚获悉的关于壁画和“守门人”的秘密。
不能让它得到！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爆发！林烨猛地集中起全部意志力，试图在脑海中构筑屏障，回忆那些最无关紧要、最破碎的画面——冰冷的污水、锈蚀的管道、营养糊的味道…… anything but the murals and the manders words!（什么都行，除了壁画和指挥官的话！）
那冰冷的探针似乎遇到了阻力，微微一顿。
缄默追踪者那阴影构成的头部轮廓，极其轻微地歪了一下，仿佛产生了某种“好奇”的情绪。
然后，它抬起了“手”。
那并非真正的手，而是一段延伸出来的、更加浓郁的阴影。它并没有攻击，只是对着林烨，缓缓地、做出了一个动作——**食指竖起，抵在了那并不存在的“嘴唇”的位置**。
一个标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噤声**手势。
无声的警告。或者说，命令。
停止思考。停止抵抗。交出一切。
林烨感到自己的意志力正在被那绝对的寂静和冰冷所侵蚀、冻结。大脑开始变得麻木，思绪变得迟滞，仿佛要融入这片死寂之中。
不！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的瞬间——
他身后石壁上的壁画，那些描绘着古老恐惧、献祭与束缚的场景，其中某个符号——正是指挥官指出的、代表“钥匙守护者”的那个由三道波纹和一个点组成的抽象图案——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被外部某种同源的能量……或者强烈的意念所 briefly（短暂地）激活。
这一点微光，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柴，瞬间点燃了林烨即将熄灭的意识！
与此同时！
那缄默追踪者仿佛被烫伤一般，猛地收回了“手”，整个阴影躯体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它那无形的“注意力”瞬间从林烨身上，全部转移到了那闪烁了一下就迅速黯淡下去的符号上！
它似乎对那符号……表现出了某种极大的**忌惮**或者说**厌恶**？
就是现在！
林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弯下腰，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指挥官再次扛上肩头，转身就向着石室另一个方向的黑暗深处冲去！那里似乎还有一条更加狭窄、被阴影笼罩的缝隙！
他的动作打破了石室内诡异的平衡！
缄默追踪者立刻做出了反应！它发出一种无声的、却能让灵魂战栗的尖啸（林烨的大脑直接感知到了这种愤怒），整个阴影躯体如同鬼魅般飘起，急速追来！那冰冷的寂静被一种更加可怕的、追猎的**意图**所取代！
林烨不顾一切地冲进那条缝隙！这里与其说是通道，不如说是石壁的一道天然裂罅，极其狭窄，只能侧身勉强通过！尖锐的岩石刮擦着他的身体和背负的指挥官！
身后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涌来！缄默追踪者似乎无法直接穿过这狭窄的缝隙，但它那阴影的触须如同活物般探入，疯狂地向前延伸，试图缠绕住他们！
林烨拼命向前挤！裂缝在前方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
就在那阴影触须即将触碰到他脚踝的瞬间——
他猛地向前一扑，摔出了裂缝！
眼前豁然开朗！
他摔在了一片粗糙的沙石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混合着臭氧和尘埃的味道。头顶不再是石窟的穹顶，而是……**一片不断扭曲、闪烁着非自然极光的、污浊的天空**？
他挣扎着抬头，看向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被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都市废墟的一角。扭曲断裂的高架桥、只剩下钢筋骨架的大楼、破碎的玻璃和金属残骸堆积如山……一切都呈现出一种被巨大力量瞬间摧毁后又经历了漫长岁月风化的状态。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片废墟的远处，地平线的尽头，天地之间，连接着一道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仿佛由纯粹黑暗和破碎星辰构成的**漩涡**！
那漩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伤口！林烨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还在西岭地下吗？！怎么可能？！
身后的裂缝中，那缄默追踪者的阴影触须疯狂舞动，似乎极其渴望冲出来，但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界限所阻挡，只能在裂缝口徒劳地咆哮（无声地）。
它无法离开那条古老的通道？或者说，无法进入这片……诡异的废墟？
林烨来不及细想，他拖着指挥官，踉跄着向前奔跑，躲到一堆巨大的混凝土碎块后面，剧烈地喘息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裂缝口。
那阴影触须最终不甘地缓缓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那种被凝视的冰冷感，也随之消散。
他们暂时……安全了？
林烨瘫坐在冰冷的沙石上，看着这片无边无际的、散发着末日气息的废墟，又看了看头顶那扭曲诡异的天空和远方那连接天地的黑暗漩涡。
指挥官昏迷前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
“……答案在……‘回响’里……在第一次……破裂的……‘回声’中……”
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回响”？
是第一次破裂事件（即壁画记载的“纳古尔”降临）在现实结构中留下的……某种永恒的“疤痕”或“回声”？
一个独立于正常时空之外的、灾难现场的……**倒影**？或者说，**残响**？
而那远处的黑暗漩涡……是否就是……“寂静之城卡达斯”的入口？还是别的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
“守门人”……会在这种地方吗？
林烨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指挥官，又看了看这片绝望而陌生的废土。
他们逃离了缄默追踪者，却似乎坠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谜团核心。
脚下的沙地，传来轻微的震动。
远处，传来了某种巨型生物……或者机械……缓慢移动的、沉重的**脚步声**。
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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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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