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没炮打，王德发便安排士兵们轮流休息，
到了晚上，众人都已经休息好，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睡不着，自然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就在战士们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王德发身边的电话响了，他立马拿起电话，“陈团长，我是王德发！”
“坐标西南198°，距离18公里，给我朝这方向标准，看到红色信号弹立刻校准诸元开炮，要快！”
“是！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王德发立即下达作战命令，三分钟后，所有炮口齐齐对准西南方向，只等信号弹升空。
而鬼子这边，正当鬼子炮手们慌忙收炮，装弹车，打算紧急撤离的时候，
“轰！轰！轰！”
天际划过一连串刺耳的尖啸，紧接着，大地猛然震颤！
王德发的155毫米榴弹炮群早已就位，接到坐标后仅用三十秒完成校准，
第一轮覆盖式炮击便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炮弹精准落入鬼子炮兵阵地，炸起冲天火光，榴弹炮、山炮、弹药堆接连爆炸，火球连成一片，仿佛地狱之门洞开。
“团长！打中了！全中了！”
观测员激动地大喊。
陈骁握紧电话，眼中泛起血丝，却咧嘴笑了：“告诉王德发，继续火力覆盖，再打两轮！”
夜风拂过战场，硝烟弥漫，而那抹猩红的信号光，在天际缓缓消散，如同英雄无声的呐喊，铭刻在这片血与火的土地之上。
黑子躺在炮弹坑里，浑身被冷汗浸透，四肢像是被抽去了筋骨，动弹不得。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沉重，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耳边嗡嗡作响，不知是炮弹的余波，还是血液在耳膜里奔涌。
他想笑，却只能微微咧了咧嘴，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打……打中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胸口——那把陈骁给的手枪还在，
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体温，像是一块沉甸甸的承诺。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佝偻的身影，坐在中华路那间低矮小屋的门槛上，手里拿着一双没织完的毛线袜子，等着他回家。
“娘……儿子没给您丢脸。”他低声说着，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泪。
可他还不能倒下！
鬼子的炮兵阵地虽被炸毁，但鬼子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必须活着回去，就像陈骁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样，“不许死！活着回来，我相信你！”
他咬牙撑起身子，借着夜色的掩护，一点点向后挪动。
每挪一步，腿上的肌肉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贴着弹坑和焦黑的树根爬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沉默而执拗地往家的方向挪。
与此同时，独立一团指挥所内，气氛十分欢乐，
“哈哈哈哈，狗日的小鬼子，叫你用炮轰你爷爷，现在遭报应了吧？”
周平寇罕见的爆了粗口，原因无他，白天被鬼子的山炮炸了一整天，
这一口恶气在心中憋着，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了，
“不知道黑子怎么样了！”
陈骁站在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那条黑子潜行的路线，眉头紧锁。
“黑子吉人自有天相，应该能活下来！”周平寇出声安慰道，
“是啊，从定位鬼子阵地到炮击，不到一分钟，鬼子应该找不到黑子才对，黑子肯定还活着！”杨运帷分析道，
“张大勇！”陈骁忽然开口。
“到！”
“带几个人，从左翼迂回出去，沿着黑子进敌区的路线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张大勇转身就要走。
“再等等吧，平寇，运帷，你们准备一下，我们打一个反冲锋！”
“反冲锋？团长，下面还有两千多只鬼子呢！”
“2000多只鬼子？”陈骁不屑的笑了笑，拿起电话，
“王德发，坐标西南198°，距离16.5-17.5公里，给我全覆盖轰炸！”
陈骁看着前面阵地上进攻戛然而止的鬼子，再次对王德发下达开火指令，
三分钟后，
咻咻咻咻——
一颗颗炮弹划破长空，精准的落在鬼子的前沿阵地和进攻阵地之上，
“六子，联系李钰祁，让他的迫击炮火力全开，给我把你前面的阵地全面覆盖！”
“是！”
六子应了一声，便跑到一旁打电话通知李钰祁去了，
十分钟后，炮声逐渐停歇，
“走吧，打扫战场去！”
“啊这……”
周平寇和杨运帷张大了嘴巴，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轮到自己打扫战场，
从1937年七月七日七七事变开始，他们就一路溃逃，从来没有打扫过战场，
而如今，在陈骁的带领下，他们居然能打扫鬼子的战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线的枪声渐歇，
幸存下来的鬼子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不管不顾，疯狂逃跑，
阵地上只留下一些鬼子尸体和受重伤跑不掉的鬼子，而周平寇和杨运帷正指挥着战士们打扫战场，
“别补刀，要补枪，小心鬼子拉手榴弹同归于尽！”
周平寇不断的提醒着手底下的战士，无他，因为真的有战士为了节省一两颗子弹而选择补刀鬼子，结果被鬼子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
而在鬼子炮兵阵地前方的一片灌木丛中，黑子终于爬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洼地。
他靠在一棵被炸断的槐树后，喘着粗气，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馍，就着一点雨水嚼了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一批批鬼子疯狂的朝后方逃窜，
好在这群鬼子被吓破了胆，再加上天还没亮，黑子又是一身黑，这才没注意到他，
但即使如此，也让黑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十五分钟后，此地再次归于寂静，
黑子总算松了口气，打算眯着休息一下，
然而十分钟不到，远处再次传来一阵窸窣声，脚步很踏实，并不杂乱，像是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黑子瞬间屏住呼吸，手已按在枪柄上。
他缓缓抬头，透过灌木缝隙望去——
五道黑影正低姿前行，正是张大勇带着四名战士，正一寸寸搜寻着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
“张……张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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