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石殿废墟，静默地矗立在暗红色的天幕下，仿佛一头沉睡的亘古巨兽骸骨。那些遍布断壁残垣的古老石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更显出一种震撼心灵的沧桑与神秘。
凌邪在白清薇的搀扶下，缓缓走近那片最大的残壁。越是靠近，左眼混沌雷瞳的旋转就越发急促，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感也越发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沉寂黯淡的混沌源丹，都因此而微微震颤，试图汲取着什么。
“这些图案……我完全看不懂。”白清薇仰望着那些复杂到极点的纹路，只觉得头晕目眩，神识稍一接触，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狠狠弹开，心中骇然。这些石刻蕴含的意境层次太高，远非她所能理解。
凌邪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了这些石刻之中。混沌雷瞳全力运转，艰难地解析着那些纹路中蕴含的、早已失传的古老信息。
纹路并非静止，它们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速度在流转，汲取着这片天地间那暴烈而原始的能量，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在雷瞳的视野里，这些纹路不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化作了无数流动的法则碎片，交织成一幅幅模糊却宏大的景象。
他看到了混沌未分、天地未开的蒙昧景象；看到了清浊分离、阴阳初定的开辟瞬间；看到了无数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先天神魔在混沌中诞生、征战、陨落；也看到了纪元更迭、宇宙生灭的轮回轨迹……
这些景象破碎而短暂，却带着无比真实、无比古老的韵味，冲击着凌邪的心神。
“这是……混沌纪元的烙印？！”凌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九霄界关于上古纪元的记载早已残缺不全，最为久远的也只追溯到“冰魄纪元”、“妖皇纪元”等，而眼前这些石刻，似乎指向了更加古老、一切起源的“混沌纪元”！
难道这片遗地，竟然是某个混沌纪元的碎片所化？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壁画中央，那里刻印着一个最为复杂、也最为核心的图案——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生物或器物，而是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光与热、又仿佛在孕育着无穷可能的……混沌漩涡！
就在凌邪的目光与那混沌漩涡图案接触的刹那——
“轰！！！”
他整个识海仿佛炸开了一般！左眼的混沌雷瞳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昏暗的废墟都映照成了一片混沌之色！
怀中的那枚白色石子更是剧烈震颤，变得滚烫无比，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浩瀚无数倍的祖脉源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凌邪的体内！
“啊——！”
凌邪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这股力量太庞大、太原始了！他的经脉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原本的淤塞被强行冲开，但同时也带来了撕裂般的剧痛！断裂的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被这股力量强行接续、重塑！黯淡的混沌源丹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吞噬着这同源的力量，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并且变得更加凝实、深邃！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与那石壁上纹路相似的混沌道纹，周身气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蜕变！
“前辈！”白清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混沌力场推开，根本无法靠近。
她只能焦急地看着凌邪被浓郁的混沌之气包裹，身形在气旋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深层次的洗礼与重构。
凌邪此刻的感觉，如同在经历一场毁灭与新生。庞大的祖脉源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带来极致痛苦的同时，也在飞速修复着他的一切损伤，并且将他原本修炼《混沌雷帝经》和《噬天魔神诀》所产生的力量，以及后来融入的雷霆之力，全都碾碎、提纯，然后以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混沌法则为框架，进行着重塑与融合！
他的修为境界开始松动，从神通境后期，一路攀升至巅峰，并且朝着那层无形的壁垒发起了冲击！
但这并非简单的境界提升，而是一种生命层次和力量本质的跃迁！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朝着一种更接近“混沌”本源的状态转化！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混沌气旋终于缓缓平息。
凌邪的身影重新显现。
他依旧站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却已截然不同。之前的重伤虚弱状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沉凝。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混沌光泽流动，双眸开阖间，左眼的混沌雷瞳更加深邃，其中的帝纹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复杂古老。他周身的气息内敛，却隐隐与周围这片荒古遗地的气息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此地的一部分。
神通境巅峰！
不，不仅仅是境界的提升。凌邪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本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强行融合雷霆与魔煞之力的隐患被彻底消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包容、也更加恐怖的——混沌之力！
他心念微动，指尖一缕灰蒙蒙的气流浮现，这气流看似不起眼，却蕴含着演化万物、亦能重归混沌的恐怖意境。这并非单纯的雷霆，也非魔气，而是最本源的混沌之气！
《混沌雷帝经》依旧是他的主修法典，但其根基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祖脉源气和混沌石刻洗礼，提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层次。或许，称之为《混沌帝经》更为合适。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白色石子，石子表面的光泽似乎黯淡了一些，但依旧温润。显然，刚才那庞大的祖脉源气，是它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本源力量，此刻为了呼应石刻，几乎尽数反馈给了凌邪。
“前辈……您，您没事了？”白清薇小心翼翼地靠近，感受到凌邪身上那浩瀚如渊、却又平和内敛的气息，又惊又喜。
凌邪看向她，目光温和了一些，点了点头：“嗯，因祸得福，伤势尽复，略有精进。多谢你一路护持。”
若非白清薇拼死带他来到这石刻前，他绝无可能得到这场天大的机缘。
“太好了！”白清薇由衷地感到高兴，随即又好奇地看向那些石刻，“这些图案……到底是什么？刚才那股力量……”
“是混沌的印记，起源的碎片。”凌邪目光再次投向那中央的混沌漩涡图案，心中已然明了，“这片遗地，很可能是一处混沌纪元的遗迹。这枚石子，以及我体内的血脉，与它同源，故而产生了共鸣。”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那冰冷的石壁。这一次，不再是信息的冲击，而是一种水乳交融般的亲切感。石壁上的纹路微光流转，仿佛在回应着他的触摸。
通过刚才的共鸣与信息流，他不仅恢复了伤势，提升了实力，更得到了一些零碎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关于这片遗地的来历，关于混沌纪元的覆灭，关于……一种名为“归墟”的、侵蚀一切纪元、让万物走向终极寂灭的力量！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黑袍人的身影，以及他那蕴含着让万物终结意境的“归墟之手”。
“原来……那就是‘归墟’之力……”凌邪眼神变得无比凝重。通过与石刻的共鸣，他明白了那黑袍人的跟脚，远比逆生教更加可怕，是真正秉承“寂灭”而生的恐怖存在，是诸天纪元的共同之敌！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离开这片遗地的方法。
这处遗迹并非完全封闭，它与外界，似乎存在着一些极其不稳定、但确实存在的空间连接点，类似于……空间乱流中相对平静的“涡眼”。而最大的一个“涡眼”，就在这片废墟的地底深处。
凌邪收回手掌，看向白清薇：“我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白清薇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凌邪没有多说，目光扫过这片古老的废墟。这次意外的坠落，虽然险些丧命，却也让他窥见到了世界背后更深层的秘密，明确了真正的敌人，并让自身实力与根基发生了质的飞跃。
混沌纪元的力量在他体内苏醒，这或许，才是他真正对抗宿命、打破轮回的起点。
“走吧，该离开这里了。”他率先朝着废墟深处，那处通往地底的隐秘入口走去。
新的力量在血脉中奔涌，前路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些。凌邪知道，当他再次踏入九霄界时，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而幽冥圣山的预言，也将在他们离开后，以更快的速度，传遍诸天万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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