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初和钱宋颂踏上了欧洲之旅。与钱铮宋可当年那场挂着商务考察之名、行蜜月之实的旅程截然不同，钱宋颂的第一站确实是带着正经理由的——巡视钱氏欧洲总部，听取汇报，做出决策。整个过程严谨、高效，与她过去十年在静园书房里处理公务别无二致。
张瑞初如同过往的每一天，沉默而警惕地守在她身侧，确保她所处环境的绝对安全。
两人之间的交流简洁、精准，全靠多年培养的默契，一个眼神便能领会意图。他们像两台精密协作的仪器，运转良好，却似乎缺少了普通人情感流动的那根弦。甚至直到现在，二十岁的钱宋颂和二十一岁的张瑞初，连一次正式的牵手都不曾有过——在他概念里，拉她的手腕是为了在人群中不让她走散，属于安保职责，与风月无关。
然而，欧洲街头自由奔放的氛围，像一种无形的冲击波，持续撞击着他们固有的认知壁垒。
在巴黎塞纳河畔，他们看到情侣在夕阳下毫无顾忌地拥吻；在罗马的西班牙广场，年轻男女倚靠着台阶热烈地表达爱意；甚至在严谨的德国，柏林墙遗址前，也少不了依偎低语的身影。
两人并排走着，像两个误入人类情感展览馆的好奇宝宝，一路“观察学习”下来。钱宋颂的眉头从微微蹙起，到渐渐舒展，最后陷入了一种类似研究复杂数学模型时的专注沉思。
终于，在阿姆斯特丹充满艺术气息的街头，看到又一对忘情拥吻、仿佛周围世界都不存在的年轻男女时，钱宋颂停下了脚步。她那双总是冷静分析利弊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纯粹属于“好奇”的光芒。
她转过头，看向身侧如松般挺拔、目光始终警惕巡视四周的张瑞初，用她特有的、讨论公事般平静而认真的口吻开口：“瑞初，我们试一下？”
“……”张瑞初浑身猛地一僵，差点条件反射做出防御姿态。他愕然转头，对上钱宋颂清澈却写满“求知欲”的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喉结滚动，结结巴巴地反问：“试……试什么？”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格斗技巧、武器使用、甚至是新的安保布防方案，但直觉告诉他，安安指的绝不是这些。
钱宋颂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精准地指向前面那对还在“深入交流”的情侣，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指着一个需要分析的数据样本：“这个。接吻。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观察，这似乎是情侣间表达亲密关系的常见行为。理论上，我们应该实践一下，获取直接经验。”
张瑞初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过载烧毁了。实践？获取直接经验？这比让他单挑十个壮汉还让他无措。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向指令明确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只能凭着本能，声音干涩地回应：“这……这需要……情境吧？”他试图寻找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来推迟这场突如其来的“实践考核”。
钱宋颂偏了偏头，似乎在认真考虑他的说法：“情境？”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充满异国风情、氛围慵懒的街道，点了点头，“这里的环境参数，与我们所观察到的多个实践案例发生地相似度达到87.5%，应该符合情境要求。”
张瑞初：“……”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她的“数据分析”。
钱宋颂见他僵在原地不动，便主动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仰起脸，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脸颊，疑惑地问：“你不愿意？还是不会？”她的眼神纯粹得像是在问“你不会解这道微积分吗”。
被“还是不会”这四个字微妙地刺激到了某根神经，张瑞初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低下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毫无杂念的眼睛。他告诉自己，这是安安的命令，是他需要配合完成的……“任务”。
“我……试试。”他听到自己声音沙哑地回答。
然后，他像是执行一项极其精密又极其危险的任务般，缓缓地、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低下头，将自己的唇，生硬地、轻轻地贴上了她柔软微凉的唇瓣。
没有电影里的天旋地转，也没有诗歌中的怦然心动。
钱宋颂在双唇接触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脑子里迅速分析着感官数据：触感柔软，温度略高于手背皮肤接触，呼吸略有阻碍，心理评估……暂无特殊波动。
张瑞初则完全是凭借着强大的身体控制力才没有弹开，全部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一点接触上，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理反应——心跳如擂鼓，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短短两三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张瑞初猛地直起身，拉开距离，古铜色的皮肤覆盖上了一层明显的红晕，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她。
钱宋颂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评价：“触感记录完毕。持续时间3.2秒。初步体验完成。”她看向明显不在状态的张瑞初，认真地问：“你需要记录体验报告吗？”
张瑞初：“……不，不用了。”他需要冷静，需要立刻马上给大脑降温！
钱宋颂点了点头，仿佛完成了一项实验数据采集，重新将目光投向繁华的街道，语气轻松了些：“嗯，那这项实践算完成了。我们去找地方吃晚餐吧，我饿了。”
张瑞初看着她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喝了一杯水般自然的侧脸，内心五味杂陈。他默默地跟上她的脚步，守护在她身侧，只是这一次，他的心跳，久久无法恢复到往常执行任务时的平稳频率。
他们的“环游世界”之旅，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偏离了纯粹的“商务”与“安保”轨道，驶向了一个连他们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名为“情感”的陌生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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