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头颅滚落在地。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凝视着元玄曜。
他那张沾染血迹的脸，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冷酷坚毅。
身体抽搐着软倒，鲜血在冰冷的泥土上洇开。
与周围的雪花混合，凝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
元玄曜冷漠地收刀入鞘。
刀身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芒，仿佛从未沾染血腥。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尸骸。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
那份疲惫与伤痛，却被他深不见底的意志力死死压制。
他能感觉到左肩的箭伤在隐隐作痛。
紫菀草的余毒，在他血管中低声嘶鸣，噬咬着血肉。
他只是轻轻咬紧牙关。
所有软弱与不适，都压制在冰冷的杀意之下。
元玄曜走到黑衣人首领的尸体旁，蹲下身。
那狼头纹身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眉心处的星辰图腾，与凌月手中青铜钥匙上的图案隐约呼应。
元玄曜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黑衣人被斩断的手臂上。
那里，一块沾染血迹的苏合香，正静静地躺着。
散发出甜腻与诡异的铅腥味。
这气息，他并不陌生。
是凌月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奇毒味道，竟如此相似。
“石翁……” 元玄曜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杀意。
他缓缓起身，迎着凛冽的寒风，向密林深处走去。
方才的剧烈厮杀，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丝力气。
左肩的旧伤再次崩裂，紫菀草余毒如潮水般涌向心脉。
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片刻后，林妙音、凌月和杨坚在齐动础的护卫下，从西侧密林赶来。
他们看到满地的尸体，以及元玄曜那张苍白却又坚毅的脸庞，心头猛地一颤。
“元玄曜！” 林妙音惊呼一声，快步冲上前，眼中含着泪水。
她急忙检查他的伤势。
指尖触到他肩头湿热的血迹，心头一紧，声音带着哭腔：“伤口又崩裂了，毒素…… 还在蔓延！”
她感觉到元玄曜紧绷的身体。
怀中那股压抑的狂暴，狂暴中似乎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让她心如刀绞。
元玄曜没有理会她的担忧。
只是指了指他方才拾起的苏合香，声音平静而疲惫：“妙音，你看看这个。”
林妙音拾起苏合香，凑到鼻尖轻嗅。
她脸色骤变，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愤怒。
指尖微微颤抖，那甜腻的铅腥味，让她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恶寒。
“这…… 这是苏合香！但里面混杂了铅粉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草药！这种气息…… 和凌月姐姐身上的奇毒…… 几乎一模一样！”
她看向凌月，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凌月脸色煞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青铜钥匙冰冷的触感，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想起了南梁刺客乐瑶临死前的咒骂。
那句 “你们这些刘氏余孽，迟早会血债血偿！” 此刻，回荡在她耳边，如同索命的魔咒。
“乐瑶…… 她临死前说，我身上的毒是‘石翁’所赐，是‘暗鸦’的诅咒……” 凌月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痛苦与迷茫。
那双凤眸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暗鸦？” 元玄曜眉峰紧锁。
脑海中闪过独孤雁胡旋舞中藏着的 “北斗七星的秘密”，以及那句 “永熙三年宫变” 的无声控诉。
他猛地想起，独孤雁曾提及，独孤氏内部存在一支叛徒组织，名为 “暗鸦”。
“苏合香，铅粉，奇毒，暗鸦…… 这背后，到底是谁？” 林妙音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小瓶透明药水。
小心翼翼地滴在苏合香的背面。
奇迹发生了！
原本平平无奇的苏合香背面，一道模糊的图腾缓缓浮现。
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双眼赤红，爪中抓着一颗北斗七星中的 “摇光”！
“暗鸦图腾！果然是他们！” 元玄曜眼中杀意暴涨。
他猛地抬头，目光落在黑衣人首领肩头那枚狼头纹身之上。
“狼头纹身，眉心星辰…… 这是贺拔浑的印记！南梁金缕衣，北方贺拔浑，还有这独孤氏的‘暗鸦’…… 三者勾结，目标直指大魏！”
元玄曜的脑海中，无数线索瞬间串联。
他看向杨坚，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杨坚，你可知，北魏汉化后，有哪个刘氏王族改姓独孤？”
杨坚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虽然年幼，但对史书典籍却有惊人的记忆。
他思索片刻，脸色骤变，瞳孔微缩：“回师父…… 孝文帝汉化改革，许多鲜卑旧姓改为汉姓。其中…… 独孤氏，便是由拓跋晃的后裔，刘氏王族改姓而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惊天秘密。
“刘氏王族！独孤氏！暗鸦！石翁！原来如此！” 元玄曜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像两团幽蓝鬼火在跳动。
“石翁！石翁的真实身份，竟是北魏汉化后的刘氏王族！他们图谋的，不是简单的颠覆，而是窃国！他们要窃取元氏皇权，颠覆大魏江山，甚至可能…… 与南梁勾结，里应外合！”
林妙音脸色苍白。
她终于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庞大而恐怖的敌人。
那不仅仅是边陲的叛乱，而是直指国本的滔天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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