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药汁带着苦涩的味道滑入喉咙，沈砚泠感到一股暖流缓缓蔓延向四肢百骸，驱散着体内的寒意和虚弱。血清生效后带来的轻松感，以及伙伴们环绕在侧的安心，让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越来越重。在张启灵温暖的怀抱里，他迷迷糊糊地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朦胧中，他似乎感觉到一只冰凉却无比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那触感……熟悉得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视线却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裙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模糊身影，正站在他不远处，温柔地注视着他。
“妈妈……？”沈砚泠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委屈。
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暖到令人心碎的笑容。
下一秒，无边的黑暗再次将他吞噬。但这一次，黑暗不再冰冷恐怖，而是如同温暖的母体，包裹着他，将他带入了一个久违的、充斥着阳光和青草香气的梦境……
梦境之中
他不再是那个躺在实验室里任人宰割的“样品”，也不是那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少年。他变回了那个只有五六岁、穿着干净小衣服、有着清澈宝蓝色眼眸的小男孩。
他站在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青草地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花朵的清香。不远处，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坐着那个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他的母亲。
她穿着记忆中最喜欢的那条淡蓝色碎花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温柔的侧脸。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本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美好得像一幅画。
“妈妈……”小沈砚泠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母亲抬起头，看到他，脸上立刻绽放出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她放下书，张开双臂：“泠泠，过来。”
小沈砚泠再也忍不住，迈开小短腿，哭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带着淡淡馨香的颈窝里，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我好疼……他们……他们用针扎我……把我关起来……眼睛好疼……身上也好疼……爸爸他……他不要我们了……”他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把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恐惧、委屈和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
母亲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记忆中那首熟悉的、温柔的摇篮曲，任由他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襟。
“乖，泠泠不哭……妈妈都知道……都知道……”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带着无尽的心疼和怜爱，“对不起，宝贝……是妈妈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不……不怪妈妈……”小沈砚泠用力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爸爸……他是坏人……他害了妈妈……也害了我……”
母亲捧起他的小脸，用指尖轻轻擦去他满脸的泪水和鼻涕，眼神温柔而坚定：“泠泠，听着。那些都过去了。你很勇敢，你靠自己，还有你遇到的那些朋友们，走了出来。妈妈为你骄傲。”
“可是……妈妈……你不在了……”小沈砚泠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一个人……好害怕……”
“妈妈一直都在。”母亲将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心口，“在这里。妈妈的爱，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以后，你也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张启灵，有无邪，有胖子，有解雨臣，还有那个……有点吵但心肠不坏的黑瞎子……”提到黑瞎子，母亲似乎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他们会代替妈妈，继续爱你，保护你。”母亲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身影也开始微微透明，“泠泠，我的孩子……放下过去的痛苦，好好活下去……带着妈妈的爱，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去看更广阔的世界……要幸福……”
“妈妈！不要走！别离开我！”小沈砚泠惊恐地想要抓住母亲，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逐渐变得虚幻的身体。
母亲最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无比安详、充满祝福的笑容，然后化作点点柔和的光粒，如同萤火虫般，缓缓消散在温暖的阳光和青草香气之中。
“妈妈——！”
现实之中
“妈妈……别走……”
躺在张启灵怀里的沈砚泠，在睡梦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打湿了张启灵的衣襟。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着，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张启灵胸前的衣服，仿佛在挽留着什么。
守在一旁的无邪几人心都揪紧了。
“这孩子……梦里都在受苦……”胖子红着眼睛，别过头去。
无邪默默递过去一张干净的手帕。
解雨臣叹了口气，低声道：“让他哭出来吧……憋了这么多年，哭出来……就好了。”
黑瞎子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安静地靠在墙边，墨镜下的眼神复杂。
张启灵没有说话，只是将沈砚泠更紧地拥在怀里，用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大手一遍遍地、笨拙却坚定地拍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地传递着他的支持和守护。
他不知道沈砚泠梦见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巨大悲伤。他能做的，就是在他哭泣的时候，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不知哭了多久，沈砚泠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委屈的抽噎，最终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的呼吸变得异常平稳绵长，眉头彻底舒展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释然的弧度。仿佛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随着那场痛哭，被留在了梦境里。
张启灵小心翼翼地擦干他脸上的泪痕，看着他终于安睡的容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的小鱼，把最深的痛苦哭出来了。以后，他会用更多的爱和快乐，去填满他的心。
无邪几人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无轻声道。
胖子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过去了就好，过去了就好……以后都是好日子！”
黑瞎子也重新活跃起来，压低声音笑道：“嘿，这下咱们小祖宗总算把心里的毒瘤哭出来了！等醒了肯定神清气爽！到时候胖爷你说的满汉全席，可不能赖账啊！”
解雨臣淡淡瞥了他一眼：“他需要清淡饮食，静养。”
黑瞎子：“……好吧，那换成养生粥也行。”
众人相视一笑，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阳光从实验室破开的穹顶照射进来，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和冰冷。虽然身处这片曾经的人间地狱，但因为怀中这个安睡的少年，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未来很长，但他们将携手同行。
而沈砚泠，在经历了彻底的宣泄后，也将在爱与守护中，迎来真正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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