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虽然闭着双眼，佯装沉浸在修炼《长春功》的粗浅法门中。
但灵识却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整个房间。
墨大夫那充满了贪婪、灼热的目光，没有逃过他的感应。
‘果然上钩了。’江流心中冷笑。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故意模拟出“初生气感”的迹象，就是为了将墨大夫的注意力从资质相对平庸的王立身上，完全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如此一来，王立暂时安全，而墨大夫的主要精力都会放在“培养”他这个“上佳鼎炉”上。
不多时，两人睁开眼。
“很好！江流，你果然天赋异禀！”墨大夫的声音带着激动。
他走到江流面前，仔细感应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感”，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继续保持！细细体会气感在经脉中运行的轨迹，切忌急躁！待气感稳固，便可尝试引导其完成第一个小周天循环！”
他又看向一旁仍在苦苦尝试、额头见汗却一无所获的王立，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勉励：“王立，你也不必灰心。修仙之路，漫漫其修远兮，资质虽有差异，但勤能补拙。你心思缜密，于草药一道颇有悟性，这亦是根基。持之以恒，必有收获。”
“是，多谢墨师指点！弟子定当努力！”王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重新静心凝神，继续尝试。
墨大夫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两人一些修炼时的注意事项，便借口要炼制丹药，转身走进了内室，关上了门。
但江流能感觉到，一丝微弱却充满恶意的灵识，依旧若有若无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显然墨大夫仍在暗中密切关注着他的“进展”。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规律而单调。
白天，江流和王立依旧照料药田，学习草药知识。
张铁则负责所有的粗重活计。
晚上，两人则按照墨大夫的要求，修炼那粗浅不堪的《长春功》。
江流表面上修炼得“刻苦认真”，每天都能让墨大夫感应到一丝“微弱的进步”，让墨大夫眼中的喜色越来越浓。
而实际上，他大部分心神都用在以《龟息藏灵诀》完美隐藏自身真实修为，以及暗中观察墨大夫的动向和王立、张铁的安危上。
他偶尔会“不经意”地指点王立一些静心凝神的小技巧，让王立的修炼稍微顺利了一点点，不至于毫无希望而彻底放弃。
这既是为了维持王立的信心，也是为了避免引起墨大夫的怀疑。
王立对江流愈发感激和钦佩，觉得江流大哥不仅天赋好，为人也热心。
张铁虽然不懂修炼，但看到两个伙伴都在努力，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
三人的关系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愈发融洽。
这一日午后，墨大夫交代完药田的活计后，又钻回内室去捣鼓他的丹药了。
江流和王立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见天色尚早，便决定到山谷外围的林地边缘转转，看看能否采集一些墨大夫清单上需要的、生长在林间的辅助药材。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一条被踩出的小径，深入山谷旁的密林。
林中树木高大，枝叶繁茂，光线有些昏暗。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忽然，前方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铿锵声，还夹杂着几声怒喝和惨叫！
“前面有动静！”王立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有些紧张地看向江流。
他自幼体弱，对这种打斗场面本能地感到畏惧。
江流目光一凝，灵识瞬间向前延伸。
只见百米开外，一名穿着三玄门外门弟子服饰、浑身浴血、脸色苍白的青年，正手持一柄精钢长剑，与三名手持鬼头刀、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激烈厮杀！
那青年剑法凌厉迅捷，招式狠辣，每一剑都直取对方要害，显然实战经验丰富。
但那三名大汉配合默契，刀法沉猛，以三敌一，将那青年逼得连连后退，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是门派里的师兄！”王立也隐约看到了那青年的服饰，低呼一声。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龙眼大小、色泽猩红的丹药，看也不看便塞入口中！
丹药入腹，青年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瞬间涌起一股异样的潮红，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周身气势陡然暴涨！
原本有些涣散的剑气瞬间变得凝实无比，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惨烈的煞气！
“死！”
青年暴喝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剑光过处，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
“噗！噗！噗！”
三颗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头的脖颈中喷射而出！
那三名大汉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毙命当场！
青年持剑而立，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那异样的潮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和虚弱。
他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昏死在地。
王立看得目瞪口呆，心脏砰砰直跳！
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如此高效的杀戮！
那青年服药后爆发出的恐怖实力和那决绝狠辣的剑法，深深震撼了他！
而一旁的江流，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
并非因为那血腥的场面，而是因为那青年最后爆发出的那一剑！
那一剑的速度、力量以及对时机的把握，已然超脱了普通江湖把式的范畴，隐隐触摸到了“技近乎道”的边缘！
放在他经历过的武侠世界，单凭这一剑，此青年也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这个看似低武的修仙世界，其凡俗武学的巅峰，似乎也并不简单。
“他……他晕过去了！”王立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语气带着担忧。
他虽然被刚才的杀戮吓到，但本性善良，见那青年昏迷，还是想上前帮忙。
江流点点头：“过去看看。”
两人快步走到近前。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王立强忍着不适，蹲下身，检查那青年的情况。
只见青年脸色灰败，气息微弱，脉搏紊乱急促，嘴角还残留着黑血的痕迹，显然是元气大伤，内腑受创的模样。
“他伤得很重！而且……好像是吃了什么虎狼之药，透支了生命力！”王立虽然修为低微，但跟随墨大夫学习草药医术已有段时日，基本的医理还是懂的，立刻做出了判断。
江流也装模作样地搭了下脉，心中了然。
那猩红丹药药性霸道酷烈，确实是以燃烧生命本源为代价，换取短暂的爆发力，后遗症极大。
“得想办法救他！”王立看着青年奄奄一息的样子，不忍道。
他想了想，对江流说：“江流大哥，我记得墨师讲过几种温养经脉、固本培元的方子，这附近好像就有几味药材！我们试试看能不能配点药先稳住他的伤势？”
江流看了王立一眼，心中微动。
这王立果然心性不坏，而且能学以致用。他点点头：“好，你认得药材，你来配，我帮你找。”
两人立刻分头行动，在附近的林间仔细搜寻。
王立对药材果然熟悉，很快找到了几株具有镇痛、活血、补气效果的草药。
江流则凭借超凡的目力和灵识，找到了一些隐藏较深的辅药。
王立将采来的草药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仔细回忆着墨大夫教导的配伍方法和捣药技巧，小心翼翼地用石块将草药捣碎成泥状，又取出随身水囊，倒出少许清水调和。
“希望有用……”王立将调好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泥，小心翼翼地撬开青年的牙关，一点点喂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两人守在一旁，静静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青年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起初有些迷茫，随即猛地变得锐利，下意识地就要去抓身边的剑！
但当看到守在旁边的江流和王立只是两个半大少年，且衣着普通，不似敌人后，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是……是你们救了我？”青年声音沙哑虚弱，挣扎着想坐起来。
“师兄你别动！你伤得很重！”王立连忙按住他，“我们刚好路过，看你晕倒了，就用了点草药……”
青年感受了一下体内，虽然依旧虚弱疼痛，但那股焚心蚀骨般的灼热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他看向王立和江流的眼神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感激：“多谢二位师弟援手。我叫厉飞宇，是三玄门外堂弟子。”
“厉师兄！”王立和江流拱手行礼。
王立好奇地问道：“厉师兄，刚才你吃的那颗红色丹药是什么？”
厉飞宇眼神一暗，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一枚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猩红丹药：“是门主特赐的‘火灵丹’，说是能激发潜能，助我等外堂弟子快速提升实力，执行危险任务时保命之用。”
“火灵丹？”王立接过丹药，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又仔细观察其色泽纹理。
他跟随墨大夫学习，对药性颇为敏感，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厉师兄，这药……气味辛辣刺鼻，色泽妖异，隐隐带着一股燥烈衰败之气……恐怕……并非良药啊。”
厉飞宇一愣：“师弟懂药理？”
王立点点头，认真分析道：“根据药性判断，此丹恐怕是以霸道药力强行榨取人体精气神，虽能短时间内令人实力暴涨，但实则是在透支生命本源！服用一次，便会折损寿元，若长期服用，只怕……只怕会油尽灯枯而亡啊！厉师兄，此药绝不可再服了！”
厉飞宇听完，沉默了片刻，脸上却没有太多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抹看透世事的洒脱和桀骜。
他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油尽灯枯？那又如何？我厉飞宇出身寒微，资质平平，若按部就班，此生在外堂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弟子，任人欺压！服用这丹药，虽然折寿，却能换来快意恩仇，换取旁人敬畏的目光！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是像蝼蚁般苟活百年，还是如流星般璀璨一瞬？我选后者！”
他收起丹药，语气斩钉截铁：“这药，我还会吃！”
王立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到厉飞宇那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厉飞宇看着王立，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小师弟，你既然精通药理，能否……帮我配置一些缓解这丹药副作用的药物？至少，让我在药力过后，不至于那么痛苦，能多撑些时日。”
王立闻言，犹豫了一下。
配置缓解药物，等于变相支持厉飞宇继续服用这害人的丹药。
但看着厉飞宇那带着恳求却又固执的眼神，他心一软，点了点头：“我……我试试看。但我需要一些时间研究药方，而且药材……”
“药材我来想办法！”厉飞宇立刻接口，眼中露出喜色，“只要你能配出缓解的药物，我厉飞宇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在外堂，我罩着你！”
王立摇摇头：“厉师兄言重了，同门相助是应该的。不过……”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厉师兄，我……我对武功很感兴趣，可惜没有练武的根骨……你能不能……抽空教我几手防身的功夫？不用多厉害，能强身健体就行！”
这是他早就有的念头，如今趁机提了出来。
厉飞宇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王立瘦弱的身板，又看了看旁边气质沉静的江流，爽快一笑：“就这点小事？没问题！以后只要有空，我就教你几手！包你比现在强百倍！”
“太好了！谢谢厉师兄！”王立大喜过望。
厉飞宇又看向一直沉默旁观的江流：“这位师弟，你呢？要不要一起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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