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下午赵美妮给了李琳一记耳光后，这个家在她眼里就彻底变了。
或者说，它只是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最真实也最冰冷的面目。
赵美妮和林凤娥看李琳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温度，只剩下冷漠和猜忌，仿佛她是一个随时会背叛她们的敌人。李莉更是变本加厉，总是不失时机地对她冷嘲热讽，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个家，对李琳来说，就像一个冰冷的牢笼。
她不知道爸爸李慢慢到底做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个为这个家拼命工作、付出了快二十年的男人，绝不是姐姐视频里说的那个样子。
所以，每天深夜，李琳都会用小号，悄悄登录抖音，在李莉那条视频下面，一遍又一遍地替爸爸解释。
尽管她的声音，很快就会被淹没在成千上万的咒骂声中。
那天下午，李莉因为毕业旅行的钱还没着落，又一次和赵美妮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妈！我的旅行定金到底什么时候给！郑婷她们下周就要出发了！你要是再拿不出钱，到时候我同学问起来，我就说我妈没本事，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一分钱都要不来！”李莉站在客厅中央，双手叉腰，脸上满是刻薄。
“你冲我嚷嚷什么！”赵美妮正烦躁地看着手机上几张已经逾期的信用卡账单，听到这话，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我没本事？你爸那个杀千刀的现在躲起来了，一分钱都不给，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变出钱来？！”
“那是你的问题！”李莉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你不是天天做什么美容，买那么贵的护肤品吗？你不是说女人只要保养好，就能把男人吃得死死的吗？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了！我看郑婷她妈说得对，女人最终还是得靠自己有本事，指望男人是靠不住的！”
“你这个不孝女！你是在教训我吗？”赵美妮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要不是为了你舅舅那破房子，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一步吗！”
“借口，全是借口！”李莉冷笑着，拿起自己的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刷着视频评论区，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反正就是你没用。你要是有本事，现在就应该找到那个窝囊废，让他跪着把钱送回来……”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脸上的表情从轻蔑瞬间转为极致的愤怒。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要喷出火来。
“怎么了？”赵美妮还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问。
“这个贱人！”李莉没有回答，而是像一头发怒的母狮，猛地踹开李琳的房门，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她面前。
“李琳！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是你干的吧！”
手机屏幕上，正是李琳用小号发的那条评论：【我认识这位父亲，他是个老实人，绝不是视频里说的那样，事情肯定有隐情！】
“你还在帮他说话！”李莉的尖叫声刺破了空气，像一把锋利的锥子，“你这个白眼狼！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竟然帮着一个抛弃我们、害得我们连钱都没有的男人说话！”
她说着，就疯了一样扑了过来，目标不是李琳，而是那台李慢慢为女儿准备上大学而买的笔记本电脑。
“你还向着他！？是不是因为他偏心你，给你买电脑，给你报夏令营！他给你买的东西，你也别想用！”
李琳下意识地起身护住电脑，李莉便开始对她又抓又挠。她的指甲很长，在李琳手臂上划出几道火辣辣的血痕。笔记本电脑的外壳在拉扯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那是父亲辛苦攒钱为她买的入学礼物。
赵美妮和林凤娥听到动静，就站在门口。她们没有进来，只是冷冷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场与她们无关的斗兽表演。赵美妮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仿佛女儿被欺负，正好能出了她刚才被顶撞的恶气。
她们的眼神，比李莉的指甲更让李琳感到刺骨的疼痛。
那一刻，李琳没有哭。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却因嫉妒和贪婪而扭曲到丑陋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留恋，也在那冰冷的注视中，彻底化为了灰烬。
她猛地一用力，将李莉从电脑上掀开，推倒在房间门外。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李莉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赵美妮和林凤娥也愣住了，她们大概从未想过，一向安静的李琳，会动手反抗。
趁着她们都愣住的瞬间，李琳没有再看她们一眼。她关上房门，默默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背包。
没有再掉一滴眼泪。她冷静地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身份证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浙大的录取通知书放进背包的最里层。
她环顾了一下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房间，墙上还贴着小时候的奖状，书桌上还有父亲买的台灯。但此刻，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冰冷。
这里，不是她的家。
当她走到门口换鞋时，赵美妮才终于反应过来，冲她吼道：“你要去哪？！”
李琳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穿好鞋，手搭在门把上，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去找我的家人。”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身后所有的咒骂和嘶吼，都关在了门后。
出了小区，李琳拿出手机，点开了父亲的微信头像。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把信息发出去。她知道，爸爸正在经历着人生中最艰难的战斗，她不能成为他的软肋，更不能给他添麻烦。
她划着通讯录，最后停在“奶奶”两个字上。手指微微颤抖，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没人接的时候，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声音：“喂？是哪个哦？”
只是一句话，李琳积攒了多日的委屈、迷茫和恐惧，便再也压抑不住。
“奶奶……”她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是琳琳？哎哟我的乖孙女！”奶奶的声音瞬间变得慌张而又心疼，“琳琳，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在家里受委屈了？你别怕，跟奶奶说！是不是你妈又骂你了？”
面对奶奶焦急的询问，李琳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着电话，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奶奶……我……我不想在那个家待了……”她哭着说，“我想来找你们……我想去您和爷爷那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奶奶无尽爱怜的声音：“好孩子，快来，快来！什么都别想，先到奶奶这里来！爷爷奶奶也想你了，天天都念叨你呢。你别哭了啊，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我的乖孙女……快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给你炖鸡汤。”
“嗯……”李琳用力地点着头，擦着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奶奶，我现在去坐车，晚上就能到。”
“好好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慢点不要急。奶奶和爷爷在家等你，哪儿也不去！”
挂断电话后，她胸口那块堵了多日的巨石，仿佛终于被搬开了。
李琳点开姑姑李秀芳的微信，深吸一口气，发去了一条信息：
【姑姑，我去爷爷奶奶家了。如果爸爸联系你，请告诉他，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我。】
她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乡下爷爷奶奶家的大巴。
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李琳的心中有些迷茫，有些悲伤。这个城市很大，但那个小小的屋檐下，却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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