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章本以为人事已定，正与家人商讨南下细节，门房却来报：
“安北都督到访！”
众人皆是一怔，赵崖此时前来，必有要事。
沈箐连忙亲自将赵崖迎入正厅。
赵崖风尘仆仆，面色沉凝，显然不是来话家常的。
他屏退左右，只留沈家核心几人在场，沉声道：
“我长话短说。之前查证散布谣言、污蔑我等舞弊，以及此番吏部授官暗中作梗之人，已有眉目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根据多方查证，最初散布‘赵崖透题’、‘沈家舞弊’谣言的，是福州刺史陈淮安插在京中的人手。”
赵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虽远在福州，手却伸得够长！想必是记恨当初在原州被你们折了面子，欲借此机会彻底毁掉你们的前程，一劳永逸。”
果然是陈淮！
沈章与母亲对视一眼，眼中并无太多意外，更多的是恨意。
这个小人，当真是要将她们母子赶尽杀绝。
“那吏部授官之事呢？”沈放急问，他更关心眼前的困境。
“吏部那边，”赵崖冷哼一声，“出面运作、极力主张将章儿远放云川的，是吏部一位员外郎，他暗中收了安北大都护府那位张小郎君的好处。”
“张昱？”沈鋆愕然，“就因当初东市那点冲突，他竟如此睚眦必报？”
“不仅如此。”赵崖语气鄙夷，“据那员外郎交代，张昱放话说，
不仅要让章儿滚出长安，还要让她去那最苦最偏的地方吃点苦头，最好……永远别再回来。
此事，张大都护似乎并不知情，是那纨绔小子自作主张，滥用其祖父的权势影响。”
“……”
造谣的是陈淮，意在彻底毁灭。
使绊子的是张昱，意在报复和折磨。
一个阴毒，一个跋扈！
厅内气氛凝重。
知道了敌人是谁，反而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陈淮是官场老狐狸，手段阴狠。
张昱是个不计后果的纨绔，仗着家世胡作非为。
“多谢世翁告知！”沈章向赵崖深深一礼，“如此一来，我们至少知道了对手是谁，不至于稀里糊涂。”
赵崖看着她，语气放缓了些，提醒道：“章儿，此去云川，山高皇帝远，陈淮的手或许一时伸不了那么长，
但那张昱……其家世在军中有不小影响力，西南边军系统盘根错节，你需万分小心。”
这是在提醒她，张昱很可能还会利用家族在军中的关系，在西南给她制造麻烦。
沈章目光沉静，点了点头：“世伯放心，晚辈记下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既知暗箭来自何方，我心里反而有了底。”
赵崖带来的不仅仅是消息，还有实际的助力。
他说完幕后黑手之事，话锋一转，对着门外扬声道：“绡儿，进来吧。”
话音落下，一名腰佩短刃的少年应声而入。
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眉眼英气，身形矫健，与寻常闺阁女子大不相同，对着赵崖和沈箐等人抱拳行礼，
“赵绡见过祖父，见过沈家姑母，见过诸位。”
“这是老夫的孙儿，赵绡。”赵崖介绍道，语气骄傲，“自幼顽劣，身手还算过得去，也读过几本兵书，粗通些排兵布阵的道理。”
他看向沈章，正色道：“章儿，云川之地，情况复杂，光有文治，恐难周全。
老夫让绡儿随你一同南下，她虽年轻，但机警勇武，关键时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让她跟在你身边，也算是个历练。”
不等沈章回应，赵崖又补充道：“不止绡儿，还有人。”
赵崖对着门外道：“都进来吧，让沈县令瞧瞧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家伙！”
话音落下，十余名年纪在十六至二十岁间的少年鱼贯而入。
众人穿着常服，但个个身姿挺拔，眼神明亮，齐齐抱拳行礼：
“参见沈县令！”
声如金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力量。
沈章与家人皆是一怔，看着这群有女有男的年轻人，不知道赵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崖对沈章解释道：“章儿，这些都是我麾下老弟兄们的儿孙。
他们的父兄跟着我在战场上拼杀，但这些小子们，嘿，有的不是那块料，
有的吃不了那份苦，读书进学嘛……也差点意思。
在京城里，高不成低不就，整天混日子。”
他目光灼灼看向沈章：“我把他们交给你！云川虽偏，却是块试金石，更是能实实在在做事的地方。
让他们跟着你去历练，摔打摔打！
能学到你一分半分的本事，将来也能有个正经出路，不至于辱没了他们父辈的威名！”
他又对那群年轻人肃然道：“这位沈县令，是陛下亲点的进士及第，是有真才实学的！
你们跟着她，要用心学，用心做！
谁敢偷奸耍滑，丢了老子的人，回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以后，沈县令的话，就是我的话，明白吗？”
“明白！”众年轻人轰然应诺。
赵绡上前一步，对沈章笑道：“沈县令，你可别嫌弃我们。我们功夫都还过得去，
也认得字，跑腿送信、清查田亩、维持治安，总能派上用场。定不会给你拖后腿！”
沈章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心中震动不已，也瞬间感觉肩膀上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赵世伯这份礼，远比金银珠宝护卫都要贵重！
这是将一支未来的骨干力量，亲手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压下心中恍然，向赵崖行了一礼：“世翁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定当竭尽所能，不负世翁所托！”
她转向那群年轻人，目光诚恳：“云川之行，必然艰苦，或许还有未知风险。
但正如赵世翁所言，那里也是我等建功立业之地！
沈章在此承诺，必与诸位同甘共苦，也希望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共同在云川，做出一番事业来！”
“愿随沈县令。”年轻人们再次齐声应答，士气高昂。
沈放看得眉开眼笑，连声道：“好！好！有这么多好儿郎跟着，咱们这支队伍，可真是兵强马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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