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在训练场上的那次“战术性长传”，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虽然没有激起惊涛骇浪，却荡开了一圈圈深刻的、关于足球哲学的涟漪。
第二天上午的战术复盘会上，滕卡特将那个片段，在巨大的屏幕上，反复播放了三次。
“先生们，请注意看这里。”他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压迫感，而更像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学者，充满了兴奋与好奇，“林的这次处理，从传统的巴萨哲学来看，是‘错误’的。它不追求连续的短传，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放弃了对球权的绝对掌控。”
他将画面定格在林风指挥后防线的那一刻。
“但是，从‘比赛管理学’的角度来看，这却是一次完美的、近乎教科书般的操作。他在用最低的能耗，换取最大的战略优势——将战火燃烧在对方半场，同时为己方争取宝贵的体能恢复时间。他在踢一种……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基于‘效率’和‘数据’的足球。”
战术室里，一片寂静。
哈维和伊涅斯塔这些拉玛西亚的“艺术纯粹主义者”，看着屏幕上的画面，眼神复杂。他们能理解这次处理的“正确性”，但从情感上，却对这种近乎“功利”的踢法，感到一丝本能的排斥。
打破沉默的，是罗纳尔迪尼奥。
“我不管什么效率不效率，”这位巴西精灵靠在椅子上，用他那特有的、慵懒的嗓音说道，“我只知道，当这个小子在场上时，我感觉自己像是多了一双眼睛。他总能让我在最舒服的时候，拿到最舒服的球。这就够了。”
小罗的话，代表了球队里“艺术家”们的最终态度——他们或许不懂林风的“科学”，但他们信任林风这个人。
而里杰卡尔德，则用他那沉稳的声音，为这场无声的辩论，做出了最终的裁决。
“足球，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科学。”他说，“在巴塞罗那，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好的艺术家。而现在，我们也很庆幸，拥有了一位最顶尖的科学家。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去选择其中之一，而是让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场简短的讨论，为林风的“科学足球”，在巴塞罗那的战术体系中，赋予了正式的、合法的地位。
当晚，在索菲亚的公寓里，一场更深层次的“学术探讨”，正在进行。
“你的方案，正在以一种……‘反人性’的方式，强行优化你的身体。”索菲亚看着林风最新出炉的身体数据报告，眉头微蹙，“你的肌肉能量输出，比上个月精准了12%。这意味着，你正在像一台机器一样，控制着自己每一次发力的大小。这很高效，但也很……可怕。”
“这是唯一的办法，索菲亚。”林风平静地回答，他正在按照“林风方案”中的食谱，准备着一份精确到克的、高蛋白低碳水的晚餐，“我必须将所有不可控的变量，都尽可能地数据化。只有这样，我才能在那一万公里的温差中，找到那个唯一的平衡点。”
“但人不是机器，林。”索菲亚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双因为过度专注而显得有些疏离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机器会损耗，会报废。而人，会疲惫，会孤独。你的方案里，计算了褪黑素，计算了血乳酸，但你有没有计算过……你的‘快乐指数’？”
林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足球，对你来说，还快乐吗？”她轻声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枚银针，扎进了林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锅里那些被精准计算过的食材，又想起了罗纳尔迪尼奥在训练场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笑容。
他沉默了。
“抱歉。”索菲亚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的沉重，她伸出手，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只为了执行任务而存在的‘程序’。”
林风放下手中的厨具，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
“我不会的。”他在她的耳边，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低语道，“因为，你就是我这套精密程序里，那个最重要的、无法被数据化的……‘变量’。”
……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林风开始了他那如同苦行僧般的、科学到极致的备战生活。
联赛中，他的表现稳定而出色，他用最“经济”的踢法，帮助球队在一周双赛的密集赛程中，保持着高效地运转。
而在训练场外，他已经提前一周，开始了他的“前瞻性生物钟调节”。他会在深夜，当整个巴塞罗那都陷入沉睡时，独自一人，在公寓的健身房里，进行着枯燥的恢复性训练；他也会在清晨，当队友们还在梦乡时，就已经吃完了符合“利雅得时间”的第一顿早餐。
他像一个孤独的、行走在两个时区之间的行者。
当十一月中旬的国际比赛日终于到来时，林风的状态，调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诡异的“临界点”。他的身体，还留在巴塞罗那，但他的生物钟和精神状态，已经提前飞抵了六千公里外的……
沙特阿拉伯，利雅得。
在登上前往国家队报到的航班前，哈维在机场的VIp休息室里找到了他。
“我还是无法完全理解你的选择，林。”这位中场大师看着林风眼中那丝无法掩饰的疲惫，摇了摇头，“但是，我尊重它。”
他将一个小小的、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了林风的面前。
“这是俱乐部最新研发的便携式肌肉电刺激仪。或许，在你那个‘疯狂的实验’里，能用得上。”
林风看着眼前这位亦师亦友的球队大佬，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照顾好自己，6号。”哈维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胜利，从那个满是沙子的地方，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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