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娟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男人，眼睛蓄满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眨眨眼，泪水无声的滑落。
这几天心中因为被欺骗的愤怒酝酿而成的怒火，在见到这个满是伤痕与憔悴的男人后，转化为了复杂的心疼和巨大的悲伤。
周翊清终于走到了病床前，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日思夜想的人儿，却不敢，心中的欢喜被她那复杂的眼神扎了个粉碎。
他嗫嚅着嘴：“阿娟……”
担忧和心疼占了上风，赵令娟主动牵住他的手，抚过他的眉眼：“翊清……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心中的质问问不出口，她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个憔悴得不成模样的男人，她心爱的丈夫。
周翊清原本准备了一箩筐的解释，他已经做好了被质问、被怨恨的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迎接他的是爱人心疼的眼泪，他珍而重之地握紧妻子的手贴向胡子拉碴的脸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阿娟……我的阿娟……”
赵令娟抚着那颗脏兮兮的脑袋，委屈渐渐涌上心头，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在他的手背。
周翊清因着这滚烫的泪滴睁开眼，迎向让他无法承受的悲伤目光，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的愧疚无限放大，因为心中的刺痛他下意识蹙眉：“阿娟，对不起……”
“翊清……周翊清……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赵令娟带着哭腔问出口，手猛地一抽，捶在他的胸口，“周翊清，我都知道了，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
“对不起，阿娟……”
周翊清笨拙地、不顾她的挣扎，不敢用力地轻轻拥住她：“阿娟……我，我没想瞒着你，只是，只是……”
他不知道从何解释起，语气急切失了一贯的冷静，最后只剩一声，“对不起，阿娟，我真的很想你……”
赵令娟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真切的体温，泪流得更快更急了，这几个月的担忧，所受的委屈，都化为眼泪奔流而出。
“乖，阿娟，别哭……”他擦着她仿佛就尽的眼泪，软声轻哄，被她哭得，他的心已经碎成了好几块。
好不容易平复情绪，赵令娟轻轻挣扎，将他推远几分，面色也冷了几分：“周翊清，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实和真相，是你自己坦白还是我来质问你？”
周翊清也不敢真的伤了她，顺着她的力道松开她，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放，露出一个宠溺的笑：“你问。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说完，他低头在她的手背印下一个吻。
赵令娟稳住心神，不想被心疼压倒理智，扔出一个王炸：“我已经知道你和冯振华的关系了，不然我想不到他这样针对我的理由是什么。”
周翊清仿佛被一颗无形的子弹击中，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扶着床沿，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几乎耗尽了力气，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着她的眼睛，仿佛一个迷途已久，终于归家的孩子。
“阿娟，”他眼睫轻闪，手下意识想加重力道，却立马停住。他就这样坐在她床边的地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流血：“对不起……”
“他确实是我的父亲，他确实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好的生活条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如果否认这一点，只能证明我也不是个人。”他语气低沉，顿住片刻，心口的疼痛又加深了几分，“阿娟，我无法代他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也不需要。如果是我，我也会不死不休，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只会永远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赵令娟的心防瞬间决堤，她凑近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消瘦的脸颊，手指虚虚描绘他眼角的伤痕，眼泪再次无声落下。
“阿娟……”周翊清为她的主动靠近而欢喜。
她直视他眼中仍未散去的痛苦和脆弱，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在心中盘旋了无数次的话。轻轻地、却清晰地说了出来：
“周翊清，下次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周翊清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涌上巨大的愧疚和承诺，他重重地点点头。
赵令娟目光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缱绻的温柔：“我需要你……”
她停顿了一下，深深看进他的眼眸，似乎想要确定他是否做好准备接收下一个重要的讯息，她坐起身，将他的手贴上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还有……我们的宝宝。”
这句话像一道最温暖、最强大的光，瞬间照亮并净化了所有的阴霾，周翊清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震惊、茫然、怀疑，然后是一种缓慢的、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巨大震动，他颤声追问：“阿娟，你……你说什么？”
赵令娟的泪水止不住，再次肯定地点头。
周翊清的目光下意识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下显怀不明显的小腹，再抬眼看她时，眼眶瞬间红了，声音是破碎而颤抖的：
“什……什么时候？”
赵令娟将手和他的手交叠，脸上的微笑更深：“现在你知道，你永远都不能一个人扛了。为了我，也为了这个小家伙，你必须好好的。”
手下传来一下轻轻的颤动，好似在应和着赵令娟的话。
而周翊清如遭雷击，眼中是狂喜和震动，眼圈变得更红，他轻轻地贴上去，小声地、仿佛害怕惊扰到他：“宝宝，我是爸爸。”
回应他的是，又一下轻轻地踢在他掌心的小小力度。
周翊清的泪终于流了下来，紧接着，后怕涌上心头，他踉跄着起身，紧紧地却力道温柔地拥住她：“阿娟……我竟然差点就失去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身边。”
“我和宝宝都原谅你了，但你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们，一个人扛着了。”赵令娟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小声却坚定地说。
排山倒海的、更加深重的责任感与爱意淹没了他，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我答应你。”
这一夜，他们之间所有的嫌隙与隔阂如冰雪般消融，他们相拥而卧，一起讨论了宝宝的名字，幻想了宝宝未来的模样，一切纷争好似都远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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