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洪兴帮的嚣张，他们几乎控制了半个江州地下世界！
江州市郊，警犬基地。
风从光秃秃的训练场上刮过，卷起一阵尘土，带着一股消毒水、犬粮和动物皮毛混合在一起的，独有的气味。
林海正蹲在犬舍的角落里，用一把旧刷子，专注地给一头上了年纪的德国牧羊犬梳理着背毛。老犬叫“追风”，十三年前，它还是条幼犬，是林海亲手从一窝里挑出来的，本想训成一头顶级的追踪犬。
可没等“追风”出师，他就先被“放逐”了。
一人一犬，都在这片荒凉的基地里，蹉跎了最好的年华。
“追风”舒服地哼唧着，用头蹭了蹭林海粗糙的手掌。林海脸上那如岩石般坚硬的线条，才稍稍柔和了些许。在这里，只有这些不会说话的畜生，才能让他感到片刻的安宁。
口袋里的那部老式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条短信。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像一块凭空出现的石头，砸进了他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
【江州市，金碧辉煌娱乐城，三楼，贵宾888包房。洪宝。】
林海的动作停了下来。
洪宝。
这个名字，像一根深埋在血肉里的倒刺，十三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可当它被重新触碰时，那股尖锐的、带着铁锈味的疼痛，还是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
十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带着两个兄弟，就差一步，就能把洪宝堵在那个废弃的码头仓库。可就在他们即将破门而入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孙大伟打来的。
“林海，立刻收队。市局接到举报，你们的行动涉嫌违规，有钓鱼执法的嫌疑。原地待命，等候处理。”
他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孙大伟语气里那不容置疑的冰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被停职，被调查，被安上一个“程序违规”的帽子，最后像扔一件垃圾一样，被扔到了这个地方。而洪宝，那个他追了三个月的毒贩，人间蒸发。
他不是没想过申诉，不是没想过抗争。他写过无数封举报信，寄给市里，寄给省里，可那些信，全都石沉大海，连一圈涟漪都未曾泛起。
渐渐地，他明白了。他要对抗的，不是一个洪宝，也不是一个孙大伟。他要对抗的，是一张看不见的，却笼罩在整个江州上空的网。他，只是一只撞了上去，被粘住翅膀，动弹不得的飞蛾。
久了，心就死了。
可今天，这条短信……
是谁？
孙大伟的又一个陷阱？想看看他这头死老虎，是不是真的死透了？还是某个当年的仇家，想用这种方式来戏耍他，看他如今的笑话？
林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走到水龙头下，拧开阀门，冰冷的自来水哗哗地冲刷着他的双手，也试图浇灭心底那簇死灰复燃的火苗。
他不能信。
十三年的教训，足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不期而遇的希望，都可能是包装得更精美的绝望。
他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指缝滴落。他掏出手机，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停留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只是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走回犬舍，拿起铁锹，一锹一锹地，开始清理犬舍的粪便。动作机械，重复，仿佛想用这种无休止的劳作，来填满内心的空洞。
……
夜幕降临，江州市的另一端，是与警犬基地的荒凉截然不同的，一片流光溢彩的奢靡景象。
金碧辉煌娱乐城。
光是这个名字，就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张扬和俗气。巨大的霓虹招牌，将半条街都映成了金色。门口停着的，尽是些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豪车。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保安，眼神倨傲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他们的气场，甚至比一些小地方的公安局长还要足。
三楼，贵宾888包房。
厚重的隔音门，将外面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包房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真皮沙发宽大柔软，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红酒混合的味道。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正被两个壮汉死死地按在地上。他的脸肿得像个猪头，嘴角淌着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王老板，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洪宝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纯金的打火机。他比十三年前胖了不少，当年的戾气被一层养尊处优的肥肉包裹着，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像蛇一样，阴冷而狠毒。
他身后，站着两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马仔，裸露的手臂上，纹着同样的下山虎图腾。那是“洪兴帮”的标志。
“洪……洪哥，”地上的王老板声音颤抖，含混不清地求饶，“再……再给我三天，就三天！我一定把钱凑齐！”
“三天？”洪宝笑了，他站起身，走到王老板面前，用脚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我给你算算啊。你借了我五十万，一个月，利滚利，现在是一百二十万。我让你先还个零头，二十万，你都拿不出来。你还想再要三天？”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王老板，你知道吗？在江州，欠我洪宝钱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他蹲下身，凑到王老板耳边，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一种，是连本带利地还给我。另一种……”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瓶人头马xo，拧开瓶盖，缓缓地，将褐色的酒液，浇在王老板的头上。
“另一种，就是用你身上某个零件来抵债。你这双手，我看就不错，挺白净的，不知道断了以后，还能不能签支票？”
王老板吓得浑身筛糠，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里传来。
洪宝嫌恶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拖出去，先卸他一根手指头，拍个视频，发给他老婆。”他像打发一只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告诉他老婆，明天中午之前，看不到钱，就准备收她老公剩下的九根。”
“是，宝哥！”
两个壮汉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王老板，就往外拖。
包房的门被打开，王老板那凄厉的惨叫声，只传出来半声，就被重新关上的门，死死地闷了回去。
洪宝拿起一块白色的方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我四叔总说，做生意要低调。”他自言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可他老了。现在这个时代，低调，就等于没实力。在江州这块地盘上，我们洪兴帮，就是天。”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孙局吗？我是小宝啊。”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恭敬而亲热，“没什么大事，就是跟您汇报一下，最近场子里来了几个不开眼的，都处理干净了。您放心，绝对没给您添麻烦。”
电话那头，传来孙大伟沉稳的声音：“嗯，你们自己注意分寸。”
“明白明白，我们做事，您还不放心嘛！”洪宝谄媚地笑着，“对了孙局，您上次说看上城南那套别墅了？我已经安排人去办了，房本这两天就送到您府上，您就当……是我孝敬叔叔您的一点心意。”
“胡闹！”孙大伟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呵斥，但并没有拒绝，“行了，挂了吧。”
挂断电话，洪宝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得意。
他哼着小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以为，十三年前的那场风波，早已过去。那个叫林海的疯狗，也早已烂在了某个角落里。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脚下这条繁华街道的对面，一个阴暗的小巷里，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金碧辉煌”那四个刺眼的大字。
林海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满是油污的环卫工人的橙色马甲，脸上戴着一个灰扑扑的口罩，头上还扣着一顶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帽子。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小时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与巷子里的垃圾桶和馊水味，融为一体。
他看着一辆辆豪车停下，看着一个个他只在电视和报纸上见过的，江州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满脸堆笑地走进那扇旋转门。
他看着那些穿着黑西装的保安，如何对普通路人颐指气使，又如何对那些权贵点头哈腰。
这里，不像是一个娱乐城。
更像是一个独立于江州法治之外的，国中之国。
而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显然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林海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沉重起来。他揣在兜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那颗死了十三年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扔进了一座滚烫的熔炉。
它没有立刻融化，却被烧得通红，烙铁一般，灼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穿过璀璨的灯火，最终，落在了三楼那个亮着灯的，888包房的窗户上。
那双浑浊了十三年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重新亮起来。
那是一头睡狮，在醒来前，于黑暗中，乍然睁开的，第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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