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优脑子里嗡地一声——前世的事，全浮上来了。
那时候，大伯觉得他就是个“埋头搞实验的穷书生”，连饭局都懒得叫。
过年碰面，点头都嫌累。
后来堂姐接手家业，短短三年，挥霍一空，把几千万家底全折腾没了。
大伯气得脑溢血，没撑过冬天。
堂姐和大伯母，从此人间蒸发，再没音信。
他后来偷偷找过，翻遍了户籍、朋友圈、抖音，像在沙漠里找一颗流星。
没找到。
现在，这祖宗又回来了，还带着戏码。
大伯絮絮叨叨说了半小时亲情债、血浓于水、家族荣光，终于，话头一转——
“司优，帮帮大伯吧。”
“你一句话的事，能让你堂姐进政府单位吗？”
“工资不用高，两三万就行，最好闲得发慌，天天喝茶看报纸！”
旁边大伯母蹭地站起来，眼眶通红：“司优啊，你就这一位堂姐，你真忍心看她一辈子混日子？”
堂姐立刻眼巴巴望过来，笑得像刚领了低保：“堂弟，姐信你！你一句话，我就能翻身啦！”
来了。
司优深吸一口气，盯着这一家三口，慢慢放下筷子。
声音不大，但整个饭厅瞬间安静。
“大伯，你说得对。”
“我现在确实有说话的分量。
别说市长，上面那些人，只要我开口，九成九会给我面子。”
“别的事，我能帮。
要钱，我出。
你们是我爸的血亲，是我司优的家人。
情分在这儿，我不推。”
他顿了顿，目光像冰锥子一样扎过去。
“但唯独——进政府，这事，我不能答应。”
大伯脸色一白：“你、你什么意思？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连高层都听你的！开口说一句话，会死吗？”
司优笑了。
笑得瘆人。
“小事？”
“大伯，政府不是慈善机构，岗位不是你家后院的白菜。”
“你堂姐想去西北开荒，我立刻买车票送她去；她想创业，我砸钱帮她开公司；她想移民，我帮她办签证。”
“可要是让她坐进机关单位——”
他声音冷得像冬夜的铁皮房顶：“那我就不是你侄子，是吃里扒外的蛀虫。”
大伯母脸色煞白，厉声道：“好啊，当亲戚的连这点忙都不帮？还说什么去西北？西北那地方是人去的？她是你亲姐！你良心喂狗了？”
大伯也咬牙，阴阳怪气：“啧，现在年轻人，翅膀硬了是吧？龙国不讲人情了吗？谁家没几个亲戚走后门？你倒清高起来了？”
司优没再说话。
他只是端起面前那杯凉了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窗外，月光冷冷地洒在桌上。
菜，凉了。
人心，也凉了。
“你整天嘴上喊着为人民，可哪件事真为老百姓办过？”
“我不知道你在西北搞啥名堂，但你敢说你今天能有这身皮，你爹司建国没托过关系、没递过钱？”
话说到这儿，司解放一拍大腿，像是刚醒过来似的：“哎哟，该不会是觉得大伯找你办事，没给钱吧？”
“你开口！只要我拿得出来，一分不少，立马给你！”
“一百万，够不够？”
这话一出，司优脸都青了。
可他还没开口，边上坐着的老爹司建国“啪”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司解放！你放什么屁！”
“我哥？你是我哥没错，但你这嘴是被狗咬了？”
司解放是司家当年最富的，说话一向横着来，可今天，司建国一点没退。
儿子干了什么，他不清楚，那是绝密。
可他清楚一点——司优能走到今天，没靠任何人，全是靠自己熬出来的！
“你当我是你弟弟，也该当他是你侄子！血都是一个爹娘流的！这种话你咋说得出口？”
“你连亲儿子都不信，你信谁？”
司解放被顶得一愣，哼了一声，没接着呛，但嘴上更损了：“行，就算他靠自己，那又怎样？”
“自家人有难，他帮一把怎么了？谁家当官的没点‘人情往来’？”
“成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嘴上，结果呢？别墅住两套，一套在城东，一套在城南——你当卖大白菜能卖出这排面？”
“别扯什么国家分的！他司优是国家养的菩萨？还是能上天摘月亮？高层给他面子？吹牛也不打草稿！”
司建国脸涨得通红，不是心虚，是气得发抖：“那是单位临时安排的！是公家房子！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别急着否认！”司解放一挥手，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他那身价，才毕业一年多，你能信？每一分钱都能清清白白查出来？你敢发誓？”
满屋子亲戚立马嘀嘀咕咕起来。
有人信司优，有人眼珠子转得飞快——他们来，可不是来听励志故事的。
脏心眼的人，看哪儿都像垃圾堆。
哪怕你站在阳光底下，他们也觉得你背后藏着黑账。
这时，堂姐站起来，笑得阴阳怪气：“堂弟啊，你那些大话，说给外人听听就算了，咱们自家人，别装了。”
“一百万嫌少？两百万，我立马转你账户。”
“人啊，别贪得无厌。
装什么清高？”
司优深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声音像冰碴子：
“这就是我为啥不想帮你。
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心里根本就没‘人民’这两个字。”
“你要真坐上那个位置，怕不是连孤儿院的饭都要克扣两口。”
这话一出口，堂姐脸色瞬间拉下来：“哟，装圣人是吧？你倒是说说，你口中的人民，有谁因为你的‘奉献’日子变好了？”
“这些年，多少人移民去鹰酱、去澳洲，连我二姨家的狗都办了绿卡了！你呢？你为他们做了啥？”
司优没说话。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可现实就是——龙国像一头刚睁开眼的巨兽，四周全是饿狼，盯着它的血肉。
只要它喘口气，那些狼就扑上来撕肉。
当年先辈们流血拼命，才换来今天这点喘息空间。
吃不上饭、睡不着觉的日子，才过去多久？
现在有人嫌弃饭菜太淡，想换外国的罐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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