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深吸一口气，迅速接起电话。
“月月！”丁意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你看到了吗？完了，全完了！那个视频……现在全网都是！”
“我尝试联系平台压热度，但根本删不及！传播太快了……”
她的哭喊戛然而止，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
“丁意，是我。”
电话那头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高分贝的、混杂着惊喜与恐惧的尖叫：
“学、学长？你……你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天啊……”
“这……这个时候警方肯定会……”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焦急而彻底变调：
“你们等着！我这就过来！我们得……”
“你别过来！”陆行舟和江揽月几乎异口同声地打断她。
陆行舟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丁意，你听我说！你现在来不合适，很可能被盯上。”
“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帮我做三件事。”
“第一，锁定几个传播最广的源头并固定证据；”
“第二，查这个视频最初是从哪个境外账号流出来的，我要域名和Ip信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马上查明当晚和张嘉欣一同扶我进房间的女服务员身份信息，”
“包括：姓名、住址和排班表。”
“还有，把酒店当晚的走廊监控调出来，重点两个时间段：”
“一是她进出房间的片段；二是我被带走后所有进出过房间的片段。全部准备好。”
“最后，你本人绝对不能过来，也不要试图直接联系我们。”
“你的位置是安全的，必须保持住这个‘外围自由人’的优势。明白吗？”
他冷静的命令像一针镇静剂，暂时压下了丁意的慌乱。
“……明白。固定证据、追踪源头、女服务员信息和监控、保持隐蔽。”
“我知道了，我立即去办。你……千万小心！”
“有事我会联系你。”陆行舟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房间内的空气沉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陆行舟看着几乎要崩溃的妻子，又想到即将可能到来的灭顶之灾。
一个绝望而痛苦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离婚。
只有彻底切断和揽月、小星的法律和明面关系，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再无瓜葛。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在那场注定要来的风暴中，为她们争取一线生机。
可是……这话要如何说出口？
他们之间的信任本就摇摇欲坠，这根刺尚未拔除。
此时再提出离婚，无异于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捅上一刀。
他站在那里，面前是濒临崩溃的妻子，身后是看似温暖却即将风雨飘摇的家。
而窗外，无形的网络世界正掀起一场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滔天巨浪。
回家的短暂温馨，顷刻间被这无法回避的现实冲击得荡然无存。
冰冷的隔阂，悄然横亘在刚刚重逢的夫妻之间。
陆行舟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将所有犹豫和痛楚都咽了回去。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江揽月，声音却沉重如铁，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揽月，听着。接下来我要做的事——”
“你可能会恨我，但这已经是唯一能最大限度保护你和小星的方式了。”
江揽月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比刚才更冰冷的不祥预感攥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
“离婚。”陆行舟吐出这两个字，目光死死锁住她，不容她回避，
“现在，立刻，对外宣布和我切割一切关系。”
“这不仅是你父亲的要求，更是现在保护你们的唯一抉择！”
这句话的杀伤力，远比父亲的责骂和视频的冲击更甚。
江揽月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她难以置信地摇头，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离婚？抉择？”她重复着这两个冰冷的词，声音因极致的失望而颤抖，
“陆行舟，在你眼里，我们的婚姻是什么？”
“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武器？一个说切割就切割的累赘？”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过去，你的家人，你的一切！”
“我接受了，因为我爱你，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主动告诉我！”
“可现在呢？出了事，你的解决方案就是把我推开？这就是你保护的方式？！”
陆行舟被她眼中的绝望和指控刺得心口剧痛。
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发痛，试图让她看清现实的残酷：
“不是因为累赘！是因为我的脸！我的过去！它们现在全网都是！”
“这意味着无数顶尖的杀手和亡命徒正在定位这个地址！”
“他们为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抓你们来威胁我是最有效的手段！”
“只有让你和江家成为‘受害者’，公开将我驱逐。”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与我势不两立，才能降低你们作为目标的价值！”
“你明白吗？！这是唯一能保护你和小星的办法！”
“我不明白！”她失声喊道，泪水终于决堤，但眼神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焦灼和决绝。
可那冰冷的“离婚”二字，却像一把刀，深深刺入了江揽月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父亲冰冷的切割，丈夫理性的“保护”，在这一刻重叠了。
目光扫过他左腕手串上那颗她一直觉得有些奇特的琉璃珠，恨意和绝望淹没了她。
她奋力向后挣脱，声音被极致的痛苦和愤怒撕裂，颤抖着：
“我唯一明白的就是，你又一次选择了欺骗和独自承担！”
“你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能够和你一起面对任何事，对不对？！”
她向前一步，尽管脸上挂着泪，姿态却充满了决绝的抗拒：
“你想用离婚来保护我？你以为这样做很伟大吗？”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绝不配合你演这出戏！”
“在我眼里，这和你视频里的背叛一样残忍！都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你此刻要把我推开，是因为张嘉欣还是丁意？你说啊！”
陆行舟张了张嘴，似乎想怒吼，想辩解，但所有的话最终都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令人心寒的漠然。
“讨论这个没有意义。”他转身避开她的目光，声音疲惫，
“明天上午，我的律师会把离婚协议送到你公司。”
“其他的，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江揽月的目光冰冷而绝望，俨然在看一个陌生人：
“好，陆行舟，你走吧。你去你的刀山火海，我守我的家。”
“但你想用离婚来求得心安理得，把我变成你完美计划里的一颗棋子，你做梦！”
“我就守在这里，等着看你的‘抉择’能给你换来多大的心安理得！”
这句话，像最终判决，狠狠砸在陆行舟心上。
他知道，他成功地将她推开了，也彻底地……摧毁了她对他最后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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