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都能拧出水来。苏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却亮着比平时更为冷冽的灯光,将每一寸空间都照得纤毫毕现,也照出了空气中那股无声的、即将爆发的低压风暴。
我刚结束一个电话,是关于欧洲市场的一个突发状况,眉头尚未舒展,办公室的门就被有些急促地敲响了。没等我回应,黄亦玫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她脸上惯有的那种冷静和从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却依旧从眼角眉梢渗透出来的怒气。她手里紧握着一部平板电脑,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看一眼我的神色,径直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将平板“啪”地一声放在光滑的桌面上。
屏幕亮着,上面是某个知名娱乐八卦网站的头条推送。加粗的标题异常刺眼——【苏氏千金夜会新晋顶流,豪门公主与流量小生的跨界绯闻?】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认出主角的偷拍照:背景是一家高级餐厅的门口,苏乐仪穿着一身优雅的晚装,正侧头与一位身材高挑、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低声交谈,两人距离颇近,脸上似乎还带着浅淡的笑意。那男子,正是最近凭借一部爆款剧火速蹿红的男明星,林枫。
“你看看!”黄亦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怒气攻心却又极力克制的结果,“这才搬出去几天?就闹出这种新闻!那些记者写得有多难听!说什么苏家要进军娱乐圈,大小姐亲自下场绑定流量?还是说我们乐仪年少无知,被小白脸迷惑了?”
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我已经让公关部的人去处理了,联系了所有相关的媒体和平台,必须立刻撤稿,消除影响!这种污名化的绯闻,对乐仪的名声,对苏家的形象,都是极大的损害!”
我拿起平板,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和下面的配文。报道写得极具煽动性,充满了暗示和臆测,将一次普通的会面渲染成了充满桃色气息的八卦。我皱了皱眉,这种新闻确实令人不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苏乐仪走了进来。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脸上带着一丝匆忙和尚未完全褪去的愠怒,但眼神还算清明镇定。她先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面色不豫的黄亦玫。
“爸,妈。”她声音还算平稳,“你们看到那个新闻了?”
“怎么回事?”黄亦玫的语气依旧严厉,带着审问的意味,“你怎么会跟那个男明星搅在一起?还被人拍到了这种照片!”
苏乐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清晰有条理:“妈,您别生气。根本不是报道写的那样。林枫是我们品牌管理公司新签约的代言人,昨晚是正式的品牌签约晚宴结束后,对方团队提出想再沟通一下后续宣传的细节,我们就在餐厅的休息区多聊了几句。当时品牌方的负责人、我的助理都在场,只是角度问题没被拍进去而已。纯粹是工作关系,被那些无良记者断章取义,恶意炒作!”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我看着她清澈而带着些许委屈的眼睛,心中已然信了八分。我的女儿,我了解,她或许年轻,或许在感情上尚未开窍,但绝非不分轻重、会轻易被男色所惑的人。她此刻的野心和精力,大部分都投注在如何站稳脚跟、如何做出成绩上。
我点了点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她,表示收到了她的解释,但没有立刻说话。我想看看黄亦玫的反应。
黄亦玫紧绷的脸色稍缓,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她盯着乐仪,沉默了几秒,才沉声道:“就算是工作,也要注意分寸!你是苏家的女儿,一言一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跟这种娱乐圈的人打交道,更要加倍小心,瓜田李下,要懂得避嫌!这次是碰巧有其他人在场,万一哪天被拍到单独相处的画面,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在这个圈子里,人言可畏。乐仪抿了抿唇,低下头:“我知道了,妈,以后会更注意的。”
然而,黄亦玫的话锋并未就此打住。她似乎借着这次绯闻事件,将积压已久的另一个担忧提上了日程。她走到沙发旁坐下,示意乐仪也坐下,语气虽然放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划感。
“乐仪,你也长大了,有些事,妈妈不得不为你考虑。”她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期望,也有一丝属于过来人的审慎,“你现在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这很好。但是,个人的事情,也不能完全不考虑。”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黄亦玫继续说道:“妈妈认识几个朋友家的孩子,都是非常出色的青年才俊,家世、能力、品貌都是一等一的。比如城西李家的公子,刚从剑桥回来,现在在央行任职;还有瑞华集团的二少爷,自己创业做得风生水起……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妈妈安排一下,你们年轻人见个面,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她的话语委婉,但意图明确——她开始为苏乐仪物色联姻对象了。
我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内心并无太多波澜,甚至带着一丝早已预料的淡然。我了解黄亦玫,她此举,绝非仅仅是为了找一个乘龙快婿。在眼下苏家继承权争夺日趋白热化的当口,为乐仪寻找一个强大的、门当户对的姻亲盟友,无疑是巩固她继承人地位最快捷、最有效的方式之一。这背后,是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利益计算和战略布局。
但是,我同样了解我的女儿。
果然,苏乐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妈,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些。我刚刚接手品牌公司,很多事情都还在摸索阶段,我想先把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谈恋爱……甚至结婚,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思。”
她的回答在我的预料之中。这孩子,继承了我和她母亲骨子里的倔强和主见,她想要的东西,她会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通过婚姻这种带有依附性质的方式去获取。她渴望的,是凭自身能力获得的、无可指摘的认可,而不是借由夫家势力加持的地位。
黄亦玫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但她并未放弃,而是用一种更为耐心、也更显深沉的语气劝说道:“乐仪,妈妈不是要你马上就去谈恋爱、结婚。只是让你提前留意,多接触一些优秀的同龄人。这并不矛盾。”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恳切地看着女儿,那眼神深处,除了算计,似乎还藏着一些别的东西——一种属于母亲的、对女儿未来幸福的、真实的担忧和期许。
“找一个合适的、彼此欣赏、又能对你的事业和未来有所帮助的伴侣,并不是一件坏事。这能让你以后的路走得更顺一些,也能让你多一层保障。妈妈是过来人,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一个女孩子单打独斗有多难。早点物色,有合适的就先接触着,慢慢了解,又不是逼你马上定下来。”
我看着黄亦玫此刻的神情,听着她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慨。
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我的妻子,乐仪的母亲。曾几何时,她也是那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敢爱敢恨的玫瑰。她选择过我,也离开过我,最终又因为那份深刻入骨的感情与牵绊,选择与我复合,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岁月的磨砺,商场的沉浮,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早已将当年那朵带刺的、纯粹的玫瑰,淬炼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冷静、理智、深谋远虑,甚至有些时候,会不自觉地运用起她曾经或许不屑的、属于这个圈层的规则和手段。
她提议联姻,固然有借此巩固乐仪地位的现实考量,这无可厚非。但或许,在她内心深处,也未尝不是希望女儿能避免她当年走过的弯路,能在一个相对“稳妥”和“有利”的框架内,找到一份既能庇护她,或许……也能产生真正感情的归宿?
她的爱,变得复杂了,包裹在了现实和算计的外衣之下,但那份希望女儿好的初心,或许从未改变。
苏乐仪沉默着,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母亲的这番话,比起刚才严厉的质问,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明白母亲的苦心,但也无法轻易妥协于这种被安排的人生。
“妈,您说的我都懂。”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恳求,也带着不容动摇的坚持,“但我还是想先靠自己。等我足够强大,等我站稳了脚跟,再去考虑个人的事情,好吗?我相信,到那个时候,我才能以更平等的姿态,去遇见那个真正对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纯净的坚定。
黄亦玫看着她,看了很久。最终,她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无奈,有担忧,或许,也有一丝对女儿这份坚持的……隐约的欣赏?
“好吧。”她终于松口,语气带着妥协后的疲惫,“既然你这么想,妈妈尊重你。但是乐仪,记住妈妈的话,凡事多留个心眼,无论是工作,还是……与人交往。”
“我知道了,谢谢妈。”苏乐仪明显松了一口气。
风波暂时平息。苏乐仪很快离开了办公室,她需要去处理绯闻带来的后续影响。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和黄亦玫。
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容。灯光下,她眼角的细纹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晰。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曾经的轰轰烈烈,终究要归于现实的琐碎与算计。她为女儿谋划,我何尝不是在为自己、为这个家的未来,做着最坏的打算,藏着最深的底牌?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急促而冰冷的声响。一场秋雨一场寒。而弥漫在这个家内部的,关于权力、传承与爱的,更为复杂和漫长的博弈,显然,才刚刚开始。
午后,阳光带着一种力不从心的暖意,懒洋洋地洒在苏家老宅那历经风雨、颜色愈发深沉的朱红大门上。我提着几盒母亲惯吃的滋补品,踏入了这座承载了我太多复杂记忆的宅院。空气中弥漫着老宅特有的、混合着陈旧木料、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药味的沉滞气息。
管家福伯躬身引我入内,客厅里,母亲正端坐在她那把惯常的紫檀木雕花扶手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闭目养神。白晓荷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书,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素雅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一丝温婉的、恰到好处的微笑,轻轻合上了书页。
“妈。”我走上前,将补品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今天感觉怎么样?”
母亲缓缓睁开眼,那双略显混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扫,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看看您。”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与白晓荷短暂交汇,她微微颔首,便重新垂下了眼帘,姿态娴静得像一幅背景画。
短暂的沉默后,白晓荷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看向我:“苏哲,我……前几天看到一些关于乐仪的新闻,好像有些不太好的传闻,她没事吧?”她措辞谨慎,没有提及“绯闻”二字,但我们都心知肚明。
“没事。”我摆了摆手,语气平淡,“都是些无良记者捕风捉影,已经处理干净了。乐仪有分寸,知道轻重。”
白晓荷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重新恢复了那副与世无争的安静模样。她总是这样,懂得在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沉默,分寸拿捏得极好,从不让人感到为难或不适。
这时,母亲却像是被这个话题触动,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乐仪是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名声自然要紧。不过,我们苏家现在最要紧的,是谦儿的婚事。”
她浑浊却精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催促:“谦儿也不小了,斯坦福毕业,能力出众,一表人才,这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打算的?”
我心头微微一紧,知道母亲又要开始她那一套了。果然,她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忆往昔的感慨,以及某种隐晦的对比和敲打:
“当年,你从斯坦福毕业,不就是去国内旅游了一趟,就遇到了黄亦玫……”她顿了顿,嘴角撇了撇,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不认同,“那时候,我就跟你说,门不当,户不对,不是良配。你偏不听,一头栽进去,闹出后面那么多是非……”
“妈!”我猛地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悦和阻止。陈年旧事,尤其是涉及我与亦玫最初那段不被她看好的婚姻,一直是我们之间不愿触碰的禁区。她此刻提起,无非是想借此强调“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为安排白谦的婚事做铺垫。
母亲被我打断,有些不快地瞪了我一眼,但终究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哼了一声,重新将问题抛了回来:“那你倒是说说,谦儿的婚事,你准备怎么安排?”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而坚定:“妈,现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的婚事,我们做长辈的,尊重他们的意愿就好。自由恋爱,孩子自己喜欢,两情相悦,比什么都强。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们苏家不缺钱,不需要靠联姻来锦上添花,找个自己真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过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经历过与亦玫的波折,我深知强扭的瓜不甜,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无异于一座华丽的牢笼。
“胡说八道!”母亲立刻厉声反驳,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示着她极大的不认同,“自由恋爱?喜欢就行?苏哲,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近乎冷酷的现实主义:“苏家是不缺钱!但我们要的是更上一层楼,是基业长青!谦儿是我们苏家未来的希望,他的妻子,必须是对他事业有巨大帮助的贤内助!要么是家世相当、能在资源和人脉上给他助力的千金,要么是自身能力出众、身家清白、能帮他打理内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精英!什么情啊爱啊,那都是虚的!关键时刻,能靠得住吗?能帮他扛住事吗?”
她的话语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打着我的耳膜,也敲打着我们之间那不可调和的价值观念差异。在她看来,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资源整合和利益交换,感情是最不牢靠、也最不值钱的东西。
就在我们母子俩气氛僵持之际,客厅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白谦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显然是刚从公司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静。他先是对母亲恭敬地叫了一声:“奶奶。”然后看向我和白晓荷,“爸,妈。”
母亲看到他,脸色稍霁,立刻将刚才的话题抛给了他:“谦儿,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说你的婚事。你爸爸说什么自由恋爱,喜欢就行,我看他是糊涂了!你这孩子最有主意,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白谦身上。
白谦似乎对这场讨论并不意外,他神色平静,走到白晓荷身边的空位坐下,语气沉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奶奶,爸,妈。我现在刚进入公司不久,很多业务都还在学习和熟悉阶段,我想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争取早日做出成绩。婚姻大事……目前还没有考虑,也不想这么早被这件事分散精力。”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表达了自己的志向,也委婉地拒绝了立刻被安排婚事的提议,将重点拉回到了“工作”这个无可指摘的主题上。
母亲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面对孙子这番“积极上进”的表态,她一时也不好过分逼迫。
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白晓荷,轻轻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站在儿子一边的立场。她先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也有一种微妙的、寻求同盟的意味,然后才看向母亲,柔声说道:
“妈,谦儿还年轻,事业刚起步,现在逼他太紧也不好。感情的事,终究是讲究缘分的。”她顿了顿,语气更加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我看……还是让谦儿自己多看看,多接触,总归……是他自己喜欢了,觉得合适了,才好。”
她最后这句话,“是他自己喜欢了,觉得合适了,才好”,清晰地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或许也期望儿子能找到一个家世优越、对他有帮助的妻子,但她更在意的是儿子的意愿和感受。这与我的观点,不谋而合。
我看向白晓荷,她微微垂着眼帘,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也格外坚定。在这个问题上,她选择了站在理解和尊重儿子的一方,而非完全顺从母亲的意志。
我心中微微一动,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语气肯定地附和道:“晓荷姐说得对。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最终还是得白谦自己喜欢。”
我和白晓荷,在这一刻,因为对儿子婚事的共同态度,达成了一种短暂的、无声的默契。这种默契,冲淡了刚才与母亲争执带来的不快,也让这间沉闷的老宅客厅里,多了一丝微弱的人情温度。
母亲看着我们,又看了看神色平静、意志坚定的白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但那紧抿的嘴唇和依旧锐利的眼神表明,她并未放弃她的想法,这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
窗外,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暮色开始四合。老宅里的光线变得昏暗,将每个人的身影都勾勒得有些模糊。关于白谦婚事的这场短暂交锋,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这仅仅是开始,在苏家这个巨大的舞台上,关于权力、传承与个人意志的博弈,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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