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的气氛在酒精和美食的发酵下，逐渐热烈起来。
人们的笑声越来越大，拘谨和隔阂在碰杯声中悄然消融。
但总有不合群的人。
达里尔就是那个最不合群的。
他只在人群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喝了半瓶啤酒，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些善意的寒暄、友好的拍肩，在他看来比行尸的爪子还难应付。
他抓起自己的十字弩，一言不发地溜出了人群，熟门熟路地爬上了社区西边的了望塔。
高处的风吹散了喧闹，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默默地注视着脚下那片灯火通明、宛如末世孤岛上的萤火虫聚落。
他看到莫尔正跟一群亚历山大的男人吹牛，唾沫横飞，不时引来一阵哄笑。
他看到瑞克正低声跟迪安娜说着什么，神情严肃。
他看到林疏月独自坐在一个木箱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安静得像一幅画。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亚伦的声音传来，“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达里尔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他。
“就几分钟。”亚伦恳求道，“跟我来。”
达里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亚伦走出了热闹的人群，绕到了一栋房子的后面。
车库的门开着，里面停着一辆被帆布盖着的大家伙。
亚伦扯掉帆布，露出一辆漂亮的摩托车。
纯黑色的车身，每一个零件都擦得锃亮，粗大的排气管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夸张的V型双缸发动机像一颗蓄势待发的心脏。
“我花了两天时间把它重新组装起来，加固了车架，换了越野轮胎。”亚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献宝似的兴奋和不安，“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达里尔的眼睛盯着那辆车。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车把，感受着上面防滑的纹路。
他能闻到机油和皮革混合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感到安心。
“你哥哥说你以前有辆摩托车。”亚伦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达里尔没有回答。
他跨上车，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双手握住车把。
那个姿势，仿佛他与这辆车本就是一体。
他拧动了一下油门，发动机没有启动，但机械的阻力感清晰地从手心传来。
“钥匙。”达里尔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
亚伦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了过去。
达里尔接过钥匙，插进锁孔，却没有拧动。
他只是坐在车上，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黑暗。
派对上传来模糊的音乐声和欢笑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谢了。”过了很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亚伦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笑容干净而真诚。
“你应得的。”
说完，他识趣地退后几步，转身离开了，把这个空间留给了达里尔和他的新伙伴。
达里尔依旧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月光洒下，将他和摩托车的影子拉得很长，融为一体。
草坪上，另一个“麻烦”正在酝酿。
帕特里克，那个有些腼腆的年轻人，在朋友的怂恿下，终于鼓起勇气，端着两杯果汁，准备走向他心仪已久的女孩贝琪。
他刚走了两步，一个阴影就笼罩了他。
“小子，要去哪儿啊？”莫尔嘴里嚼着一块烤肉，斜着眼睛看他，一脸坏笑。
帕特里克吓了一跳，紧张地开口：“我……我去找贝琪……”
“哦？贝琪？”莫尔的笑容更大了，他一把搂住帕特里克的肩膀，压低声音，用自以为是的语气传授经验，“听我的，小子。对付娘们，不能这么怂。你得这样，”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粗野的语调，“‘嘿，甜心，看你一个人多没劲，不如跟大爷我找个带劲的地方乐呵乐呵？’”
帕特里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莫尔先生，我……”
“不是个屁！”莫尔把啃完的骨头随手一扔，“在这鬼世道，看上了就得赶紧下手。不然明天她就被行尸啃了，或者被别的男人撬走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越说越来劲，甚至想伸手去推帕特里克。
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贝琪和她的朋友们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这让帕特里克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尔，”一个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我刚跟索尔讨论过一个课题，关于末日环境下，雄性求偶失败导致体内皮质醇和肾上腺素长期过高，最终引发心血管疾病和神经系统紊乱的概率。根据他的初步模型，像你这种长期处于‘求偶挫败’状态的样本，大概率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林疏月端着一杯威士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莫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听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词，但他听懂了“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他恶狠狠地瞪了林疏一月眼，又看了看周围憋着笑的人群，觉得面子挂不住。
“疯婆子。”他嘟囔了一句，松开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如蒙大赦，感激地看着林疏月。
林疏月冲他举了举杯，眨了眨眼。
“不过，追求女孩子，用不着像冲锋陷阵一样。那样会吓到人。”
她说着，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朵不知谁采来的白色小野花，递给帕特里克。
“去吧。”她轻声说，“告诉她，你觉得她今晚很漂亮，这朵花很配她。然后问她，能不能请她喝一杯果汁。”
帕特里克愣愣地看着林疏月，又看了看手里的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感激地对林疏月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开了脚步。
莫尔在一旁撇了撇嘴，嘀咕道：“娘炮才送花。”
“总比你一身鸡油味强。”林疏月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开，留下莫尔一个人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加百利神父没有参与年轻人的狂欢。
他坐在一棵树下，小声地诵读着《圣经》。
出乎意料的是，好几个亚历山大的原居民，都自发地围坐在他身边，安静地聆听。
或许在这末日里，信仰的力量，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得珍贵。
卡罗尔和麦克斯并肩站着，看着索菲亚和卡尔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两个孩子脸上都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笑容。
“他们长大了。”卡罗尔轻声说，语气里满是欣慰。
“是啊。”麦克斯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心中一动，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卡罗尔愣住了，转过头，脸上泛起红晕。
麦克斯则像个做坏事得逞的孩子，嘿嘿地笑着。
林疏月回到自己的木箱上，刚坐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凑了过来。
是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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