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咳出的那口血，像是一枚滚烫的烙印，直接烧在了沈栀紧握他的手背上。混着之前意外滴落的几滴，殷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淌下，精准地落进了祭坛中心那个古老符文凹槽。
一瞬间，祭坛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刚才还只是嗡鸣的符文，此刻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带着古老神秘气息的血色光芒。那光冲天而起，又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将谢凛和沈栀笼罩其中。
不是之前那种混乱、带着恶意的光了。这光强大，却有方向，带着一种厚重、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意味。
沈栀只觉得背上的蝴蝶骨像是被电流猛地击中，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月圆夜的痛都要来得剧烈百倍！仿佛有人正拿着一把钝刀，在她背上一点一点地割。但不同的是，这次的痛不再是无意义的折磨，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被这股血色光芒和背上的纹身强行拉扯着、剥离着！
与此同时，一股冰凉、带着强大吸力的力量也从她背上的纹身传来，穿透她的身体，与紧握她手的谢凛相连。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漏斗，又像一座桥，祭坛深处那股磅礴的能量洪流，裹挟着历史的尘埃、新娘的低语、“缚”的残余以及百年前扭曲的守护之力，正通过她背上的“钥匙”，通过谢凛的血，被强行引导。
她成了枢纽！承受着三股力量在她体内汇聚、碰撞、然后重新导向的巨大冲击！
“唔！”沈栀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起，指甲深深地抠进了谢凛的手心。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祭坛符文震耳欲聋的嗡鸣，仿佛古老的誓言在回响。
“沈栀！忍住！”谢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同样痛苦的压抑。他的手反过来紧紧抓住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沈栀能感觉到，谢凛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股从祭坛深处被引导而来的能量，其中一部分正顺着连接，直接冲进他的身体！那是包含着“缚”的残余和扭曲守护力量的狂潮，是谢凛口中必须由他承担的“代价”！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肌肉紧绷到极致，像是要炸开一样。沈栀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迅速下降，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凉感越来越重。他的力量，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抽离，去“置换”、去“引导”、去对抗那股涌入他体内的黑暗能量。
“谢凛……”沈栀咬紧牙关，试图挤出他的名字。痛！太痛了！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灵魂像是要被撕成碎片。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飘离，仿佛要被祭坛深处那些痛苦的遗愿拉走。
*不！*
谢凛就在她身边！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她！他正在为了她，为了终结这一切，付出着难以想象的代价！
她不能倒下！她必须撑住！
她的意志，就是引导这股力量的关键！
沈栀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想起了谢凛为她做的桃花酥，想起了他在月圆夜温柔地为她描摹符咒，想起了他在镜子前为她挡住嫁衣女鬼的身影，想起了他眼中的担忧、温柔和坚定。
还有，他那句承诺——*“百年前未能护住你，这一世，我的血就是你的解药。”*
这句承诺，此刻正以最残酷、最真实的方式兑现着！他的血，不是用来镇压，而是用来牺牲，用来引导，用来完成百年前未能做到的守护！
泪水混着汗水模糊了沈栀的视线，但她咬着牙，死死地盯住谢凛模糊的轮廓。她用意志，用意念，引导着体内被激活的“钥匙”力量。那股力量不再是混乱的，它融合了新娘们对自由的渴望，带着一种决绝的净化之力。
*流出去！* 她在心里呐喊，*把所有不属于我的东西，把那些痛苦、怨念、黑暗，都导出去！导向那个他指引的方向！*
她的意志与“钥匙”力量融合，形成一股坚韧而有方向的溪流，与谢凛血脉引导的力量、祭坛的能量流交织在一起。
祭坛的血色光芒更加炽烈了！
沈栀感觉背部的撕裂感达到了顶峰，仿佛真的有无形的手在剥离什么。与此同时，谢凛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他口中发出低低的、痛苦的嘶吼。他体内的那股异常能量，正与涌入的混乱能量搏斗着，他的血脉在燃烧！
这是他最危险的时候！诅咒的核心力量，包含“缚”的垂死挣扎，正试图趁着这个机会，将他这个曾经的守护者、现在的破坏者彻底吞噬，让他成为新的载体，或者直接夺走他的生命！
微恐感如潮水般涌来。沈栀的意识深处闪过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哀嚎和恶意的低语，仿佛整个祭坛、整个古镇的怨念都在这一刻爆发，试图拖他们一同坠入深渊。
*不！*
沈栀用意志构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些幻觉和声音挡在外面。她用尽全身力气，反过来支撑着谢凛。她的“钥匙”力量，此刻不再是连接，更是一种“守护”和“净化”！她守护着他，用新娘们的遗愿，用她对他的爱，对抗着黑暗的侵蚀！
她感受到，在血色光芒和能量洪流的中心，谢凛的手是她唯一的真实。他的体温越来越低，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他握着她的手，依然坚定，依然温暖。
她能感觉到他的爱，穿透所有的痛苦和恐惧，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是他们共同的战场！
沈栀咬紧牙关，蝴蝶骨处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跳动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祭坛的光芒形成一种古老的呼应。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像茧一样在她背上破碎，然后，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伴随着剧痛后的虚脱，潮水般涌来。
能量的引导达到了最高峰！
祭坛发出了刺眼到无法直视的血红色光芒，将整个地下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光芒中心，谢凛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但他依然死死地抓着沈栀的手。
沈栀只觉得浑身一软，背上的剧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抽空后的虚弱和仿佛解开镣铐的轻松。
然而，就在她感觉到轻松的同时，谢凛的身体却在她的怀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刺眼的光芒中，沈栀模模糊糊地看到，谢凛紧闭的双眼下，那熟悉的、曾盛满星光的眼眸，其中的神采正迅速地、不可逆转地黯淡下去！
他的呼吸变得微弱，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仪式成功了吗？
诅咒解除了吗？
那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刺眼的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如同潮水退去般迅速消退，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种可怕的死寂。
只剩下谢凛瘫软在沈栀怀里，以及沈栀茫然、虚脱却又充满恐惧的眼神。
尘埃落定。
但一切都结束了吗？
代价……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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