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声音更可怕的，是声音被彻底抹去后留下的真空。几十个人如同被冻结的雕像，维持着惊恐万状的表情，目光死死盯着广场中央那根吞噬了一条生命的诡异石柱。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男人最后一丝绝望的气息，混合着铁锈与尘埃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手腕上，冰冷的数字依旧在跳动。
【7】
时间并未因死亡而停滞。它冷酷地提醒着所有人，他们的生命，正在以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流逝。
“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把最后一丝理智压垮时，一种奇特的嗡鸣声并非通过鼓膜，而是直接在所有幸存者的脑海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个声音出现了。
非男非女，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像是由最冰冷的机械合成的产物，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权威感。
【欢迎来到终焉之地。】
声音直接在颅内回荡，避无可避。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惊恐地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以下是基本规则，请谨记。】
【一：汝等生命已与“终焉倒计时”绑定。倒计时归零者，即为终结。】
【二：“道”，乃此地主宰所铸之币，亦是维系汝等存在之基。】
【三：参与“游戏”，赢取“道”。】
【四：消耗“道”，可于“万象光幕”兑换生存时日及其他所需。】
【五：集齐三千六百“道”者，可获得叩响“终焉之门”的资格。】
【生存，亦或终结。挣扎，亦或沉沦。一切选择，尽在汝等自身。】
声音戛然而止，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
规则简短，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道…游戏？”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喃喃自语，脸色灰败，“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成玩游戏取乐的小白鼠吗？”
“三千六百道？！”一个穿着校服的年轻女孩失声叫道，声音带着哭腔，“倒计时只剩…只剩不到七天了！怎么可能攒够那么多！”
“兑换…在哪里兑换？”有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喊道。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问题，广场边缘，那些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空气突然开始扭曲、波动，如同水面投入石子般荡漾开来。紧接着，一面面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光幕凭空浮现，稳定地悬浮在离地约一人高的位置。
人群瞬间被吸引，如同潮水般涌向最近的光幕。
凌曜也快步走了过去，他克制着内心的震动，目光锐利地扫过光幕上显示的内容。
光幕上的界面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最上方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复杂的齿轮与沙漏结合的图标。下方则是列表：
【生存时间： 1道 = 1日】
【纯净水（500ml）： 1道 = 1份】
【压缩干粮（基础）： 1道 = 1份】
【……（更多商品需权限解锁）】
列表不长，后面几项似乎是灰色的，无法查看具体内容和价格。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一天！一天时间就要一道？！那岂不是说，我们至少要每天参加一场游戏并且赢下来，才能勉强活下去？”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地，失魂落魄。
“这水…这食物…这么贵！我们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另一个男人崩溃地捶打着地面，手指瞬间擦破流血，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生存的压力，从未如此具象化。它不再是一种模糊的恐惧，而是变成了手腕上跳动的数字和光幕上明码标价的“道”。每一秒的流逝，都意味着向死亡更近一步；而获取生存资源的唯一途径，竟是参与那夺人性命的“游戏”！
冰冷的规则，无情的主宰，绝望的囚徒。这就是终焉之地。
凌曜的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着，肾上腺素在飙升。但他强迫自己将所有情绪压下，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规则…规则是关键！
他迅速提炼着信息：
1. 目的不明：那个“主宰”或“主办方”的目的未知，但显然恶意满满。
2. 核心驱动力：“道”是这里的一切。生存需要它，离开更需要它。
3. 唯一生路：“游戏”！规则明确指出，只有参与游戏才能获取“道”。这意味着，逃避和退缩只有死路一条，主动参与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
4. 长期目标：3600道，终焉之门。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至少给出了一个看似明确的出口。
必须参与游戏！必须赢！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在绝大多数人都被绝望和恐惧淹没的时候，那些依旧能保持相对镇定的人，就显得格外突出。
那个眼神明亮的青年，正紧紧盯着光幕，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快速计算着什么，他的恐惧被一种强烈的求生和计算欲所取代。
那个容貌姣好、显得异常冷静的女人，并没有看光幕，而是微微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人，她的眼神像是在评估货物的价值，或者在筛选着什么。当她的目光与凌曜短暂接触时，凌曜感到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
还有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她似乎稍稍缓过来了一些，虽然依旧害怕，却努力站直了身体，目光也投向了光幕，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极细微的…思索？
这些人…
凌曜默默地将这些面孔记在心里。在这个地方，独自一人活下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些人，或许能成为暂时的盟友，也或许是潜在的、最危险的竞争对手。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
就在人群被绝望笼罩，窃窃私语和压抑哭泣声渐起之时，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终焉之音”再次于每个人脑海深处炸响——
【一小时后，首次‘协作性筛选’游戏‘无声密室’开启。】
【参与者：随机抽取二十人。】
【拒绝参与者，视同放弃。】
声音消失。
广场上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死寂的沉默。
随即，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
“随机抽取？！不！我不要参加！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放弃？放弃是什么意思？像刚才那个人一样吗？！”
“无声密室？那是什么？听起来就好可怕！”
“谁会被抽中？怎么抽？能不能不去啊！”
哭喊声、哀求声、歇斯底里的叫声再次充斥广场。
凌曜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筛选，开始了。
而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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