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事儿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望泰打哈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看看你，把马车都借出去了，这一时半会儿我也回不了客栈，不如让表哥领你去茶楼喝喝茶听听书。”
“表哥莫要转移话题，你若是不说，我去问竹清也是一样的。”
竹清也就是望泰的书童，他最是守不住话。
“……拿你没办法。”
望泰长话短说，省去关于宁臣的事儿，只说自己去清都观算卦和避雨亭遇见宋斌他们一家的事。
“我娘和他们相谈甚欢？”
“嗯，虽然气氛有点奇怪，但是确实是姑母主动找他们说话的。”
“娘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我倒真没有听清楚……”望泰仔细回想，突然握拳捶了捶掌心。
“我好像听到宋姑娘说什么配不上，然后姑母说什么怎么会，只要她愿意……是什么配不上呢？”
望泰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咦，表弟你脸怎么红了？”
……
宋雯出去一趟，带回了大丫，这是宋斌和王氏都没想到的。
等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以后，王氏连连落泪。
帮大丫洗了个澡哄着她睡着后，王氏走到宋雯房门前敲了敲门，小声问：
“大丫的卖身契还在那伙人手里，要是他们找过来可怎么办？”
“看大丫怎么想，我回来的路上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宋雯哈欠连连，今天运动已经超标，她一点儿也提不起劲来，只想睡觉。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哪儿懂那些，现在她娘也死了，弟弟也……唉，她要真念着她爹也没法子，你总不能真的把她送回那腌臜地方去。”
“那娘觉得怎么处理最好呢？”宋雯问。
王氏叹了声气，去一旁的屏风边取来宋雯的外衫替她披上。
“娘没念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我们两家论起来是水火不容，可大丫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们大人都不一定能想清楚的事儿，你让她怎么去决定。”
“娘觉得，我们既然手头有些宽裕，那能帮的就帮了，左右不差大丫这一口饭，实在不行的话，娘以后带她做豆腐挣钱，总比让她去那个什么楼强的多。”
“娘，我们可以出钱把她赎回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呢？”
“大丫这个性格说好听了是孝顺，说难听了就是愚孝，我们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要是她始终要认她那个没良心的爹，你把她养在家里，有没有想过要是宋富贵来找她的话怎么办？”
王氏脱口而出：“他女儿都卖了，怎么还会过来找她，就算她来了，大丫也肯定不会跟他回去。”
“哈，他要是这么要脸，当初也不会教唆他娘来我们家打探豆腐配方了，”宋雯撑着头笑了几声。
她回来的路上看了大丫原先的生平，在她没扇动蝴蝶翅膀的时候，大丫确实也没被卖，只是被她爹娘嫁给了一个年纪比她大了一轮的富户做妾，然后开始了她扶弟魔的一生。
那一世她爹娘和弟弟就像水蛭一样紧紧的在她身上吸血，她为了所谓的孝道经常缩衣节食的省钱送到自己的娘家去，有点什么事就以娘家为先，这也导致了她夫家上上下下都看不起她。
日子如履薄冰的活着，直到她为那个富户生了个儿子，日子才稍微好过了一些，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夫家就明里暗里的对她挑刺，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就是宋富贵他们一家。
等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那富户找了个由头栽赃她跟其他男人私通，一纸休书让她净身出户。
她满腹委屈的回了娘家，等待她的不是来自亲人的关心，而是锥心刺骨的冷言冷语，在接二连三让她去跟富户认错未果后，宋富贵和张氏给她又寻了一门亲事，这次是比宋富贵还大上两岁的鳏夫。
宋大丫不知道怎么拒绝，就这样顺从二人的话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到死都想不通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这样对她。
“娘，该说的道理我已经跟大丫都说清楚了，你也不用再劝了，明天等吃过早饭，一切看她的决定。”
翌日
“雯雯姐姐，婶婶，阿斌哥哥，”宋大丫怯怯地喊了声。
“嗯，”宋雯给她递了双筷子，“来，先吃早饭。”
宋大丫接了过来，端起碗起身往门外走。
宋雯疑惑地叫住她，“等等，你去哪儿？”
宋大丫停住，小声的说：“我到外边去吃。”
“不用，你就在这儿跟我们一起吃，我们家没有那些讲究。”
宋大丫握紧了碗，摇头道：“在家里，只有爹爹和弟弟能坐在椅子上吃饭，大丫在门口蹲着吃，已经习惯了。”
宋雯愣了愣，起身去把她拉了回来，“你爹那是有毛病知道不，又不是什么土皇帝，还只许自己坐着吃。”
“听姐姐的话，好好坐着把饭吃完。”
王氏看到宋大丫这个模样，顿时想起了她以前在舅舅舅母家寄人篱下的日子，眼泪直在眼里打转。
“好大丫，你别怕，就拿这儿当自己的家，没人会欺负你。”
一旁的宋斌冷哼了声，三两口把饭吃完，一把抹了抹嘴，留下一句话就匆匆的离开了。
“我去学堂了。”
“婶婶，阿斌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大丫？”
宋大丫好像察觉到了宋斌的敌意，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阿斌只是急着去学堂念书，你不要怕，”王氏摸了摸她的头，看着门口的方向泪光闪烁，想起了之前两个孩子饿得受不住，背着她去宋老汉那儿讨吃的时候。
可想而知，不仅吃的没讨到，还被宋富贵打了一顿，最后被他家的大黑狗撵出了二里地，雯雯为了护着阿斌，被大黑狗咬掉一块肉，现在脚踝上都还有疤。
宋雯自然也看出了宋斌对宋大丫的不喜，只是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跟他聊聊。
算了，不着急。
吃完了饭，宋雯向宋大丫问起了她的决定。
宋大丫张了张嘴，小小的眼里尽是纠结。
王氏不忍，“要不就像昨天娘说的……”
宋雯打断她的话，“娘，你要是信我的话就不要插手这件事。”
“来，大丫你说说你的决定。”
“我想……”
宋大丫对上宋雯的眼睛，内心挣扎了一番，开口道：“我想救弟弟……”
宋雯眼底划过一丝失望，良久后，她站起身：
“走吧。”
王氏拉住她，“雯雯。”
宋雯拍了拍她的手，“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王氏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等宋雯回了房以后，抱着宋大丫哭了起来。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宋大丫低着头，明明是哭着的，眉眼却是弯着，她就这么贪恋的窝在王氏的怀里，在她懂事以来，她娘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
还有弟弟，他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坏的，在他连路都走不稳的时候，每次娘一打她，弟弟都会挡在她的面前，在她受伤的时候，也会心疼的鼓着小嘴给她吹吹。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大丫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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