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入口的阴风卷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师妃媗的拂尘轻轻一扬，将雾气扫开三尺，白影在前引路，念珠转动的“簌簌”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跟着我的脚印走。”她头也不回，足尖点过的青石板泛起微光，“这阵以‘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为基，走错一步就会坠入幻阵。”
叶天握紧傅君婥的玉佩，玉上纹路在幽暗里亮起，与地面的刻痕隐隐呼应。他侧头看傅诗涵，她虽紧抿着唇，脚步却稳，显然将师妃媗教的步法记在了心里。
绾绾跟在最后，银铃被她攥在手心，没发出半点声响。经过一道岔路时，她突然停步，指着左侧通道：“这边有‘回魂香’，闻了会看见最害怕的东西，你们可别吓哭。”
寇仲嗤笑一声：“爷爷我天不怕地不怕，还能被香熏哭？”话刚说完，左侧通道果然飘来甜腻的香气，他眼前一晃，竟看到扬州码头的债主举着刀追来，当年被打的疼仿佛还在骨头里。
“小心！”徐子陵剑鞘一敲他的膝盖，“是幻相！”
寇仲一个踉跄回过神，额头已渗出汗珠，再看那通道，哪有什么债主，只有黑漆漆的石壁在蠕动，像无数条小蛇。
“这破阵真邪门！”他骂了句，紧紧跟上师妃媗的脚步。
走了约莫一炷香，前方豁然出现片水潭，潭中浮着九座石墩，每座墩上都刻着不同的兽头。玉佩在叶天手中发烫，他低头看去，玉纹竟化作水流的形状，指向刻着龙首的石墩。
“从龙首墩过。”他沉声道。
师妃媗点头，足尖轻点，如白鹭般掠过水面，落在龙首墩上。石墩纹丝不动，潭水却突然翻涌，其他石墩上的兽头竟活了过来，张口喷出毒箭！
“趴下！”叶天拽着傅诗涵蹲在石墩后，毒箭擦着头顶飞过，钉在对面的岩壁上，冒出青烟。寇仲和徐子陵背靠背格挡，井中月与断剑交织成网，将箭雨尽数挡下。
绾绾却像没事人一样，踩着蛇首墩蹦蹦跳跳地往前跑，毒箭刚靠近就被她腰间的银铃震偏：“笨死了，这阵只伤心怀戾气的人。”
叶天恍然——难怪师妃媗走得安稳，她心境澄澈，不受幻阵所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戒备，拉着傅诗涵起身，果然，那些毒箭像是看不见他们，径直射向岩壁。
过了水潭，前方出现两扇石门，左门刻着“生”，右门刻着“死”。玉佩指向右门，师妃媗却摇头：“奇门遁甲，虚虚实实，‘死门’未必是死，‘生门’或藏杀机。”
她拂尘一甩，缠住右门的铜环，轻轻一拉——门后竟空无一物，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风声如鬼哭。
“好险！”寇仲咋舌，“这玉怎么还带骗人的？”
“不是骗人。”傅诗涵突然开口，指着右门内侧的刻痕，“你看，这‘死’字下面还有个‘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她从发间取下师妃媗给的银针，刺破指尖，将血滴在刻痕上——
“咔嚓”一声，左门突然自动打开，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尽头泛着红光，隐约能听见女子的诵经声。
“还是傅姑娘细心。”师妃媗赞许道。
众人走进通道，红光越来越亮，终于看清前方是座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盘膝坐着个黑衣老妪，面容枯槁，双眼紧闭，正是祝玉妍！她身前的青铜鼎里燃着红烛，烛火跳跃，映得四周的壁画忽明忽暗——画上全是阴癸派的杀人秘法，血腥得让人头皮发麻。
“你们终于来了。”祝玉妍没睁眼，声音却像砂纸磨过木头，“绾绾，你带他们来，是想看着为师杀了他们，还是想替你那死鬼师父报仇？”
绾绾突然收起笑容，银铃紧握在手心：“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拿到《长生诀》。”
“自然有。”祝玉妍缓缓睁眼，瞳孔竟是全黑的，“傅君婥的侄女在这，用她的血祭鼎，就能解开补遗的最后一层奥秘，到时候别说李世民，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阴癸派称霸江湖！”
她说着，袖中突然飞出两条黑蛇，直扑傅诗涵！
“小心！”叶天将傅诗涵护在身后，短刀劈出，刀风斩断蛇头，黑血溅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师妃媗拂尘如电，卷向祝玉妍的手腕：“祝掌门，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心狠手辣。”
“师妃媗，你也配教训我？”祝玉妍身形一晃，避开拂尘，掌风带着黑气拍向师妃媗面门，“当年若不是你师父多管闲事，我早已得到《长生诀》！”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白衣与黑衣在烛火中翻飞，掌风扫过石壁，震得石屑簌簌落下。
寇仲和徐子陵护着傅诗涵退到角落，却见绾绾突然冲向石台，银铃一晃，竟将青铜鼎里的烛火吹灭！
“你干什么？”祝玉妍分神怒吼，被师妃媗抓住破绽，一掌印在她肩头，喷出一口黑血。
“不干什么。”绾绾笑着跳回叶天身边，“就是不想让你得逞而已。”
石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玉佩的微光映着众人的脸。祝玉妍的怒吼在黑暗中回荡：“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随即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显然是趁机逃了。
师妃媗点亮火折子，只见石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滩黑血。“她受伤不轻，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她看向绾绾，“你为何突然反水？”
绾绾把玩着银铃，笑容狡黠：“谁说我反水了？我只是觉得，让她那么容易得手，太没意思了。”她说着，冲叶天眨眨眼，“小哥哥，下次有热闹，还叫我哦。”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通道口。
傅诗涵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轻声道：“她好像……也没那么坏。”
叶天握紧手中的玉佩，玉上的纹路渐渐平息。他望着石室里血腥的壁画，突然明白《长生诀》补遗的真意——所谓长生，从来不是征服谁，而是守住自己的本心。
“走吧。”徐子陵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回长安了。”
一行人走出地宫，终南山的夕阳正染红天际。叶天回头望去，地宫入口已重新被瀑布掩盖，像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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