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目光从那些再次化为死寂标本的守卫身上扫过，落在这片绚丽而哀伤的花园尽头。那里，空间的褶皱似乎有些不同，更加脆弱，仿佛……曾被强行撕裂又勉强弥合。
是了。“观察者”离开了，或者沉睡了。他们走的，肯定不是他来时那条危险混乱的通道。必有更直接的“路”。
他走过去，无视了脚下再次变得柔软无害的紫色草地。手中的“征收者”权杖微微震动，杖首幽蓝光芒流转，并非攻击，而是在精细地感知、分析着前方空间的结构。
找到了。
一个极其隐蔽的、能量几乎完全枯竭的传送法阵。铭刻在水晶般的地面上，纹路古老而优美，却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中心镶嵌的几块能量宝石早已化为灰白的石头。
废弃已久。但结构还在。
林渊蹲下身，手指拂过那些冰冷的裂痕。依靠庭园的力量强行启动它？风险太大，可能直接导致法阵彻底崩溃，甚至引发不可控的空间风暴。
他的目光落在戒指的水晶片上。
或许……不需要蛮力。
他集中精神，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注入戒指，不是激发其中的净化力量，而是尝试引导出那些信息残渣中可能存在的、关于这个法阵的使用权限！
如同用一把生锈的钥匙，去捅一把更古老的锁。
戒指微微发烫，水晶片内部那星沙般的物质开始极其缓慢地流转。一丝微弱的、与这片花园同源的波动，顺着他的手指，注入脚下废弃的法阵。
嗡……
法阵的纹路，极其轻微地亮起了一瞬，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裂痕甚至扩大了一丝。
不够。权限似乎足够，但能量远远不足。
林渊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
他举起“征收者”权杖，将杖底对准法阵中心那些早已枯竭的能量宝石凹槽。
“逆向输送。”他冰冷地命令。
权杖顶端的幽蓝核心光芒一闪，一股精纯的、却与花园能量属性截然相反的灰色能量——源自暗金轴芯和庭园本源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铁水，强行灌入那些宝石凹槽！
滋滋滋——！！！
刺耳的排斥声响起！法阵剧烈震动，纹路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爆炸！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发生着激烈的冲突和湮灭！
这是在破坏！是在用最野蛮的方式，强行给一个精密却古老的系统灌注不相容的燃料！
但林渊面无表情，继续加大能量输出！
他在赌！赌这个法阵的底层结构足够坚韧！赌那戒指提供的微弱权限，能在这冲突中维持住法阵最基本的框架不碎！
咔嚓！
一块本就布满裂痕的水晶地面彻底碎裂！
但法阵的核心纹路，在灰色能量的野蛮灌注下，竟然真的艰难地、不稳定地亮了起来！散发出一种极不协调的、灰白交织的混乱光芒！
一个扭曲的、不断颤动的光门，在法阵上方艰难地形成！门内不再是混乱的通道，而是相对稳定的、却充满了灰色静电般能量乱流的短路路径！
成功了！以一种破坏性的、不可逆的方式！
林渊毫不留恋，一步踏入光门。
失重感传来，但比来时那条通道平稳了无数倍。只是周围弥漫的灰色能量乱流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带来阵阵麻痹感。
短短几息之后。
噗！
他从一道同样不稳定、闪烁着灰白电弧的光门中跌出，重重落在冰冷坚硬的灰色地面上。
熟悉的、绝对的寂静笼罩了他。
他回来了。
渊债之庭。
他出现在高台之下，距离王座不过百米。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那双万年冰封的眸子，微微波动了一下。
庭园……变了。
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些，边缘的灰色纹路更加明亮清晰。但变化最大的，是庭园的内部。
只见那三个灰税官并未安静的肃立，而是分散在庭园的不同位置，它们的手臂插入地面，身体与大地连接，如同三座灰色的塔楼，不断地抽取、转化着能量。而数十只孽债犬牙则组成了数支小队，在灰税官之间穿梭巡逻，它们的气息更加凝实，眼中红光明灭，充满了高效的杀戮本能。
更远处，庭园的边缘地带，灰色的地面如同活物般，正在缓慢地、却坚定不移地向外蠕动、吞噬着废墟！将那些残骸、畸变体、甚至零星的幸存者，无声无息地卷入地下，化为新的能量和物质，补充着庭园的根基！
整个庭园，像一台彻底上了轨道的、冰冷高效的自动征税机器，在不断地、贪婪地自我扩张着！
而钉子——
他并未跪伏在原地。
他就站在高台之下，背对着林渊回来的方向。
他的身体站得笔直，甚至显得有些僵硬。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被换掉了，换成了一套由灰色能量凝聚而成的、简陋却笔挺的“制服”，勾勒出他依旧瘦弱、却莫名多了一丝威严的背影。
他的一只手微微抬起，指尖有灰色的电弧跳跃，正对着前方空中一幅由能量构成的、不断刷新着数据的灰色光幕。
光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图标和数据流——税区扩张进度、能量汲取效率、边缘冲突警报、甚至还有几个被标记为“高价值待征收目标”的红点……
他似乎在……监控和调度整个庭园的运转？
感受到身后突然出现的空间波动和那股无法模仿的、绝对掌控的气息。
钉子的身体猛地一僵。
抬起的手瞬间放下，空中的能量光幕噗一声消散。
他猛地转过身，脸上血色尽褪，那双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隐含一丝掌控快意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不知所措淹没！
“主……主人！”他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但似乎又强忍着，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您……您回来了！”
林渊看着他，目光扫过他身上那套能量制服，扫过他刚才操控能量光幕的手，扫过这高效运转的庭园。
没有愤怒，没有质疑。
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看来，”林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钉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你适应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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