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砚慈的破虚舟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远离修仙宗门喧嚣的凡俗帝国都城之外。两人稍作易容，遮掩了过于出众的容貌与气息，如同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夫妻，携手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正值年关前夕，皇城脚下的【永庆街】果然如容易慧所期盼的那般，热闹得近乎沸腾。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卖年画的、写春联的、吹糖人的、炸糕点的……各种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和爆竹淡淡的硝石味道。孩童们穿着新衣，举着风车糖葫芦追逐嬉笑，处处洋溢着浓得化不开的人间烟火气。
容易慧仿佛一下子被这鲜活的生命力感染，眼睛亮晶晶的，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拉着司砚慈，从街头吃到街尾，糖人甜腻，炸糕酥脆，热乎乎的包子烫得她直呵气，却还是吃得眉开眼笑。司砚慈跟在她身侧，一手帮她拿着各种小吃，一手始终牢牢护着她，防止她被拥挤的人流撞到。他看着她在糖画摊前驻足，看着她对栩栩如生的面人惊叹，看着她因为猜中一个简单的灯谜而雀跃，冷峻的眉眼在喧嚣的凡尘中，化开了前所未有的柔和。
行至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吸引了容易慧的注意。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奶奶，她面前铺着一块蓝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用藤条和竹篾编织的小玩意儿，有小巧的篮子、灵动的鸟儿、憨态可掬的走兽，虽用料简单，却编织得极为精巧，透着一种质朴的匠心。
容易慧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其中一只小乌龟吸引了。那乌龟编得活灵活现，龟壳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四只小短腿和脑袋都探在外面，带着一股子懵懂的可爱。她蹲下身，拿起那只小乌龟，指尖能感受到藤条打磨光滑的温润触感。
“老奶奶，这个怎么卖？”她轻声问道，看着老奶奶布满皱纹却温和的脸庞，以及那双因常年劳作而有些粗糙的手，心里泛起一丝不忍。在这皇城脚下，富贵迷人眼，这样一位靠手艺谋生的老人，想必生活不易。
司砚慈站在她身后，瞥了一眼那藤编乌龟，语气平淡地开口：“慧慧，喜欢这样的？司命神殿的库房里，东海暖玉雕的、星辰砂熔铸的灵龟摆件不知凡几，比这个精致好看得多。”他并非吝啬，只是单纯觉得这东西过于普通，配不上她。
“我就想要这个嘛！”容易慧回头，嘟着嘴，带着点执拗地看着他，“那些玉雕金铸的冷冰冰的，这个多可爱，多有生气！”
那老奶奶人老成精，见这对年轻人衣着气度不凡，男子虽语气冷淡但对女子满是纵容，女子心地善良，赶紧笑着打圆场：“是啊，这位大人，我们这些小玩意儿，虽然比不上您府上的珍宝，但都是老身一根藤一条竹亲手编的，图个吉祥如意。给您夫人买一个吧，挂在床头或者案头，寓意长寿安康，挺好的。”
“夫、夫人？”容易慧一听，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染上了天边的晚霞。她下意识就想摆手解释：“不是，我们还不……”
“好！”她话未说完，就被司砚慈干脆利落地打断。只见他眉眼舒展开来，显然对老奶奶这声“夫人”极为受用，刚才那点对物品价值的嫌弃瞬间烟消云散。他直接从袖中取出一锭足以买下整个摊子还有余的银元宝，放在老奶奶的蓝布上，语气爽快：“买！不止这个，你这些，全部都要了！”
老奶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唉，唉，好！多谢大人，多谢夫人！祝二位贵人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恩恩爱爱，早生贵子！”老人家一高兴，各种吉祥祝福的话如同开了闸的河水，滔滔不绝，中心思想全是祝愿他们夫妻情深，恩爱两不疑。
容易慧被这一连串的祝福砸得面红耳赤，羞得不行，忍不住抬起小拳头，轻轻捶打在司砚慈结实的手臂上，低声嗔道：“你、你乱答应什么呀！”
司砚慈低笑出声，反手便将她作乱的小手紧紧握住，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他俯身凑近她通红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戏谑而又无比自然的语气低语：
“夫人，走吧，”他牵着她，示意跟随的属下处理打包摊品的事宜，“夫君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这一声“夫人”，一声“夫君”，在喧嚣的市井声中，清晰无比地落入容易慧耳中，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将她所有的羞窘和方才心底残留的阴霾都冲散了不少。她心跳如擂鼓，被他牢牢牵着手，穿过人流，走向下一个充满烟火气的目的地，只觉得这凡尘的热闹，原来可以如此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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