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祭坛之巅,手中长剑兀自滴落着黑红色的血液。拓跋宏被夜无影的青铜面具碎片刺穿心脏时,那双被魔气扭曲的眼睛里最后映出的,是漫天散落的符文纸灰。夜无影单膝跪地擦拭着面具上的血污,青铜表面的饕餮纹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一如他此刻沉默的侧脸。
陛下,萨满已除。他的声音比北境寒风更凛冽。
我望着脚下正在崩塌的祭坛,断裂的黑曜石柱中涌出的不再是浓稠黑雾,而是清冽的北风。远方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雷啸天那标志性的狼嗥穿透了战场的喧嚣——那是总攻的信号。就在此时,墨尘的信鹰带着急促的哨音落在我肩头,展开的绢帛上只有寥寥数语:凤氏已策反三部,拓跋孤军,可劝降。
传我军令。我将染血的剑插入冻土,冰晶在剑脊迅速凝结又碎裂,停止追杀,围而不攻。
夜无影的动作顿了顿,青铜面具转向我:拓跋宏狡诈,恐有诈。
他不是狡诈,是绝望。我扯下被魔气侵蚀的披风,露出银白内衬上绣着的狮纹,狐系的算计遇上绝境,只会比狼更懂得如何保全骨头。话音未落,南方战场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的号角声,三支蛮族部落的旗帜正在暮色中缓缓降下,凤清羽那抹火红色的裙裾在敌阵后方若隐若现,像极了她最喜欢的南国凤凰花。
雷啸天的狼骑如潮水般退到指定位置,玄黑色的甲胄在雪地里铺开,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凌霜的银甲军则结成方阵,长枪如林指向中央的蛮族残部,枪尖反射的寒光让本就混乱的蛮族士兵愈发惶恐。我踩着断裂的祭坛石阶走下高地,蛮牛扛着玄铁巨盾紧随其后,每一步都在冻土上留下半尺深的脚印。
拓跋宏的王旗在乱军中摇摇欲坠。这位北境枭雄此刻正坐在折断的图腾柱上,曾经象征蛮族荣耀的狼皮大氅沾满尘土,手中的青铜弯刀无力地垂落。当我走到他面前三十步时,他突然将刀猛地插在雪地里,刀刃没入三寸。
凌苍,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你赢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摘下玄玉扳指扔给身后的蛮牛。这个跟了我十年的熊系护卫立刻会意,从行囊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展开。北境七部的疆域在泛黄的羊皮上清晰可见,墨尘用朱砂笔标注的部落位置此刻正冒着热气——那是刚刚由天眼密探传来的最新情报。
投降,或战死。我踢开脚边一块冻硬的人骨,冰晶在靴底碎裂的声音让周围的蛮族首领齐齐一颤,但你们的女人和孩子,可以活下去。
拓跋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黑血在雪地上绽成诡异的花朵。他抬头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你会像拓跋烈那样,把我们赶进黑森林喂魔兽吗?
我不是我父亲。我抽出腰间镶嵌着狮瞳宝石的匕首,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在雪地里,竟没有冻结,反而蒸腾起淡淡的白雾,以狮王之血起誓:降者保留部落,伤者由苏轻烟医治,战死之人......我看向那些倒在地上被魔气侵蚀的蛮族战士,他们的皮肤下正有黑色纹路若隐若现,我会亲自净化他们的灵魂。
这个承诺让蛮族首领们发出一阵骚动。雷啸天突然催马上前,玄甲上的狼牙项链撞击作响:陛下!拓跋老贼害死我们三百狼骑兄弟!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拓跋宏,狼系战士的野性在他身上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枷锁。
雷将军。凌霜的银枪一横,枪尖精准地停在雷啸天的刀前,陛下自有决断。她头盔下的凤目扫过混乱的蛮族,北境需要的是牧场,不是坟场。
就在此时,南方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苏轻烟穿着月白色的医者袍,提着药箱从银甲军中走出,她身后跟着十二名背着药篓的学徒。北境的寒风掀起她的面纱,露出那张总是覆着寒霜的脸,唯有看到满地伤兵时,那双蛇系的竖瞳才泛起一丝波澜。
拓跋首领,苏轻烟将药箱放在雪地上,取出的银针在暮色中泛着银光,魔气侵入心脉者,三日内不施治,便会化为只知杀戮的行尸。她纤细的手指搭在一名昏迷蛮族战士的腕脉上,银针刺入的瞬间,战士身上的黑色纹路便如潮水般退去寸许。
拓跋宏的喉结剧烈滚动着。我看到他握紧的弯刀正在颤抖,刀背上镶嵌的狼头宝石反射着苏轻烟药箱上的铜铃微光。当第三声铜铃响起时,他突然将弯刀掷在我面前的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拓跋宏,愿率北境四部降。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蛮族首领缓缓跪下,苍老的膝盖在冻土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求陛下遵守诺言,救治我的族人。
身后的蛮族首领们如多米诺骨牌般次第跪倒,玄色的狼裘与雪白的冻土形成鲜明对比。我弯腰拾起那柄弯刀,刀鞘上的狼牙雕刻硌得掌心生疼。当我将刀重新递到拓跋宏手中时,他惊讶地抬头,狼系的琥珀色瞳孔里写满难以置信。
这把刀,我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扶起,狮王之力顺着掌心传入他体内,压制住即将爆发的魔气,你留着。北境需要有人带领族人重建家园,而我,需要一个懂得如何在冻土上种出粮食的盟友。
墨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手中折扇轻摇:陛下圣明。臣已让冷月心调派三千石粮食,明日便可运抵北境。他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蛮族首领们,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首领,随我来划定牧场边界吧。毕竟......他展开随身携带的舆图,狼毫笔在北境疆域上圈出一块水草丰美的区域,春天播种的时节,可耽误不起。
当夜我宿在蛮族王帐,羊皮帐篷外传来雷啸天与拓跋宏的争执声,夹杂着凌霜调解的冷喝。墨尘在案上铺展九域舆图,狼毫笔蘸着朱砂在北境的位置画下一个鲜红的狮印。帐篷的铜灯忽明忽暗,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帐篷壁上,恍如那些在历史长河中争夺天下的帝王将相。
中洲萧烬已得到消息。墨尘的笔尖停在舆图中央,那里是九域之心,天眼回报,他正在整编禁军,号称要清君侧,安九域
我抚摸着舆图边缘的褶皱,那里标注着父亲当年战死的地点。北境的风雪拍打着帐篷,苏轻烟的铜铃声从远处的伤兵营传来,与蛮族孩童的啼哭交织成奇妙的乐章。夜无影不知何时守在了帐外,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传令下去。我用狼毫笔在中洲的位置画下一道剑痕,朱砂在宣纸上晕开,宛如鲜血,银甲军驻守北境,狼骑休整一月。开春后......我的目光扫过舆图上的九域疆域,北境的狼头、南国的凤羽、西域的鹰徽......最终定格在中央那片空白的土地,我们去会会那位同样自诩狮王的中洲帝王。
墨尘收起舆图时,帐外的风雪恰好停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北境的雪原上,将整片大地染成金色。我推开帐篷门,看到雷啸天正教蛮族孩童打磨箭头,凌霜在检查新建的防御工事,苏轻烟的药箱前排起了长队,而拓跋宏,则带着部落首领们丈量着春耕的土地。
夜无影走到我身边,青铜面具转向东方:陛下,天眼密探回报,凤清羽已返回南国。让她去吧。我望着远方初融的冰河,那里将成为连接北境与中原的商道,告诉冷月心,盯紧中洲就好。
当第一支商队的驼铃声从南方传来时,我知道,北境的春天已经来了。而我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九域版图上那片最后的空白,终将被狮王的旗帜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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