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朗拿着那个冰冷的微型窃听器，回到屋内，心情沉重地拨通了陈默的电话。他将王大柱和王二狗相互矛盾的证词，以及自己关于静心师太可能二次潜入的分析，详细地告诉了陈默。
电话那头的陈默听完，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对潜入行为发表看法，反而提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
“清朗，你回忆一下，那天见到静心师太，有没有觉得……她有什么地方，让你感觉有点奇怪？”
“奇怪？”云清朗微微一怔，努力回想，“她言谈举止，倒是符合出家人的沉稳。只是……赠书之举，以及乘坐宝马离去，确实与寻常僧尼不同。”
“不，我说的不是这些。”陈默的声音带着刑警特有的敏锐，“是更细节的东西。比如……她的身高。”
“身高？”云清朗更疑惑了，“她身形确实比一般女子要高挑些，但这……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吧？” 他印象中，静心师太确实个子不矮，但当时只以为是个人体质原因。
陈默却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洞察的意味：“清朗，你想想，一个常年在庵中清修、年纪不小的师太，身形高挑或许不奇，但你是否留意过她的步态？她与你我交谈时，视线几乎能与我对平。我身高一米八五，那天虽未刻意比较，但印象中她绝不低于一米七八，甚至可能更高。这种身高在女性中，尤其是在年长的出家女性中，可不算常见。”
云清朗经陈默这么一提醒，脑中立刻浮现出静心师太站立时的样子，确实身量颇高，站姿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挺拔？
“还有，”陈默继续抛出他的观察，“她身上的香味。”
“香味？师太身上有檀香味，这很正常。”云清朗道，尼姑庵中常年焚香，身上沾染香火气是寻常事。
“不，不仅仅是檀香。”陈默的语气肯定，“那是一种混合的、相当浓郁的香料气味，檀香只是其中之一，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其他说不清的、略带辛辣的异国香料。当时在禅院茶室那种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味道尤为明显。现在回想起来，那浓郁的香气，不像是长期浸染形成的自然体香，反倒更像……为了刻意掩盖某种本身可能存在的气味，而故意喷洒或者佩戴了大量的香囊、香丸。”
为了掩盖某种本身可能存在的气味？！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云清朗脑海中的迷雾！
是啊！当时他只觉师太身上香气沉凝，以为是修行人的特质，如今被陈默点破，才恍然惊觉！那香气确实过于浓郁和刻意了！就像……就像某些需要遮掩体味或者特殊身份的人，会故意用浓烈的香水来混淆嗅觉！
再联想到她那异于常人的身高，那沉稳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硬朗的举止，那赠书、潜入、安装窃听器的一系列行为……
云清朗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处处都是破绽！”云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后知后觉的惊悚，“我们当时竟都被她那副慈眉善目的外表和出家人的身份给蒙蔽了！”
“这不怪你们，”陈默冷静分析，“她选择了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身份，言行举止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再加上赠送秘籍这种收买人心的举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我现在高度怀疑，这个‘静心师太’，根本就是个冒牌货！甚至可能……连性别都是假的！”
冒牌货！可能还是男扮女装！
这个推测虽然大胆，但结合那高大的身形、刻意浓郁的香气、以及背后这一连串诡秘的行动，可能性正在急剧升高！
“我立刻通过内部系统查一下这个‘静心师太’的底细，看看大佛寺的登记记录，以及她的真实身份。”陈默说道，“你等我电话。”
就在这时，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的王二狗，突然凑到话筒边，急声道：“默哥！等等！查人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云清朗按下免提，看向王二狗。
王二狗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愤怒和被欺骗的懊恼，咬牙道：“你们警察系统查人，规矩多，要审批，流程慢！这假尼姑说不定早就防着这一手了，官方记录估计干净得很！让我来！我用我的路子查！”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她不是送了我本破书吗？不是利用我打掩护吗？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倒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假尼姑，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
陈默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他知道王二狗虽然路子野，但那张三教九流的情报网在某些时候确实比官方渠道更灵活、更深入，尤其是在调查这种显然善于伪装的目标时。
“也好。”陈默当机立断，“二狗，你重点查几个方向：第一，那辆宝马车的去向和车主信息；第二，近期有没有符合她体貌特征（尤其是身高）的人，在各大寺庙或者相关场所活动或挂单的记录；第三，打听一下，江湖上或者某些隐秘圈子里，有没有擅长易容、伪装，尤其可能懂得术法，并且身高异于常人的高手。注意安全，有任何发现，立刻通知我们！”
“放心吧默哥！包在我身上！”王二狗拍着胸脯，眼中燃起了斗志。被人当猴耍的感觉让他憋了一肚子火，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方向。
挂了电话，王二狗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联系了几个专门负责盯梢、查车的高手朋友，描述了那辆宝马的特征和大概离开的时间方向，让他们想办法追踪。接着，他又动用了在宗教圈、文物圈甚至一些灰色地带的人脉，开始撒网打听。
云清朗则和万小雅一起，再次仔细检查了那天静心师太坐过的椅子、用过的茶杯，希望能找到一丝毛发、皮屑或者其他生物检材，可惜对方显然极其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等待是焦灼的。槐荫巷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一个隐藏在僧袍下的、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的敌人，比已知的刘志刚和郑远方更加让人不安。
几个小时后，王二狗那边的消息陆续反馈回来。
关于宝马车：车子是租来的，用的是一张虚假的身份证明，租车人信息无从查起。车子最后被遗弃在邻市的一个停车场，线索中断。
关于寺庙挂单：大佛寺方面确认静心师太是挂单的游方僧尼，手续齐全，但介绍她来的那座庵堂，经核实，早在半年前就因为主持圆寂、香火稀少而关闭了，僧尼也已离散。这条线也断了。
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抹去了几乎所有能追查到她真实身份的痕迹。
就在调查似乎又要陷入僵局时，王二狗一个混迹于古玩黑市、消息极为灵通的“朋友”，提供了一条模糊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那个朋友在电话里神神秘秘地对王二狗说：“狗哥，你打听的这个人，身高体健，可能懂术法，还善于伪装……我倒是想起一个传闻，不知道对不对得上。”
“快说！”王二狗催促道。
“听说啊，早些年南边过来一伙人，不是咱们这边的路子，专门倒腾些见不得光的‘阴物’，也接一些‘特殊’的活儿。里头有个核心人物，外号好像叫……‘玉面罗刹’？据说这人就是男的，但长得俊，擅长易容改扮，时男时女，身形高挑，手段狠辣，而且……好像真的懂些邪门的法术！不过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传闻了，那伙人后来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散伙了，这个‘玉面罗刹’也就销声匿迹了。不知道……跟你找的人，有没有关系？”
玉面罗刹！男扮女装！身形高挑！懂邪法！
这几个关键词，与云清朗和陈默的推测高度吻合！
虽然还无法确定这个“玉面罗刹”就是静心师太，但这无疑是目前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
王二狗立刻将这个信息告诉了云清朗和陈默。
陈默在电话那头语气凝重：“‘玉面罗刹’……如果真是他，那事情就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可能牵扯到更庞大的地下势力和我们未知的领域。二狗，继续深挖这个‘玉面罗刹’的所有信息！清朗，你们务必加强戒备！我这边也会动用一切资源，核查这个代号！”
假尼姑的面纱，似乎被掀开了一角，露出的却是更加狰狞的“罗刹”面目。槐荫巷众人意识到，他们此刻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极其危险、善于伪装并且来自远方的可怕对手。这场暗中的较量，陡然升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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