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我火了？”
高健看着林岚电脑屏幕上，那些把他p成各种埃及神明的搞怪图片，挠了挠自己板寸的头，那张黝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一丝不好意思。
他想不明白，自己就说了句大实话，怎么就成了网红了？
林岚推了推金丝眼镜，难得地没有用冰冷的数据来打击他，只是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你无意中，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时间，和本地舆论的同情。算是……歪打正着。”
“嘿嘿。”高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也是头儿你指挥得好。”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得很。
什么歪打正着？这分明就是头儿算计好的！从那句“我的镜头很贵”开始，这一切就在他的剧本里。
这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最后自己还成了明星的感觉，让高健对江辰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然而，这点小小的胜利，并没有让套房内的气氛轻松多少。
高健在前台吸引了所有的舆论挑衅和闪光灯，为林岚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但林岚这边的战场，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过。她在深挖那家出具了致命“碳-14报告”的瑞士实验室——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下属的“年代学与地球化学研究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高健的网红热度，在网络上持续发酵。
而林岚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最终，她停下了所有的操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和挫败。
“怎么样？岚姐，找到那帮孙子的黑料了吗？”高健凑了过来，满怀期待地问道。在他看来，只要是西方的机构，屁股底下肯定都不干净，挖出点丑闻来，不就翻盘了吗？
林岚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股罕见的无力感。
“没有。”
她将笔记本电脑转向江辰和高健，屏幕上，是那家瑞士实验室的官方网站。
网站设计得简洁、专业，充满了学术的严谨气息。上面罗列着一排排闪亮的荣誉和学术成果。
“我查了它成立以来所有的公开资料，包括资金来源、项目报告、人事变动、学术论文……甚至通过特殊渠道，调阅了它近二十年的税务记录。”
林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这家实验室，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正常。”
她指着屏幕上的一组数据：“它的所有运营资金，全部来自瑞士政府的教育拨款和几个着名的非盈利科学基金会，每一笔账目都清晰可查，完全公开透明。”
“它的所有研究项目，都严格遵守国际学术规范，所有报告都经过了最严苛的同行评审。”
“它的创始人，是全球知名的地球化学家，诺贝尔奖提名者，一个在学术界德高望重，没有任何污点的圣人式人物。”
林岚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众人的心上。
“我们找不到任何可以攻击的漏洞。它就像一个用钻石打造的堡垒，坚不可摧。”
“这是一个……死局。”
“死局”这两个字，从一向信奉“只要逻辑正确，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林岚口中说出，其分量，重如泰山。
高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他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和报告，但他听懂了林岚的结论。
他们引以为傲的反击手段——舆论战、信息战，在对方面前，彻底失效了。
对方，根本不跟你玩脏的。
他们就用最阳谋，最光明正大的方式，用一座无法撼动的“科学”大山，堂堂正正地，把你压死。
高健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这比在战场上，面对装备精良、人数占优的敌人，还要让人绝望。
因为你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就已经输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江辰。
从刚才开始，江辰就一直沉默着，静静地听着林岚的报告，没有任何表示。
高健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连头儿，也束手无策了吗？
房间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窗外，那些被“我的镜头很贵”这个梗吸引来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埃及年轻人的喧闹声，隐隐约约地传来，显得格外讽刺。
就在高健几乎要被这股绝望的沉默压垮的时候。
江辰，终于开口了。
“干净？”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林岚的电脑前，目光扫过那份堪称完美的背景调查报告。
“林岚，你犯了一个逻辑错误。”
林岚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
“什么错误？”
“你只看到了它‘现在’的样子。”江辰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屏幕上，那家实验室成立的年份——1948年。
“但你没有去想，它‘最初’的样子。”
江辰转过身，看着一脸困惑的林岚和高健，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真正‘干净’的钱吗？”
高健愣住了。
林岚的脑子飞速转动，试图从经济学和金融学的角度去解读这个问题。
江辰没有等他们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的声音，像一个在深夜讲鬼故事的人，带着一种冰冷的，洞穿人性的残酷。
“任何一个今天看起来光鲜亮丽、坚不可摧的庞大机构，无论是资本帝国，还是学术殿堂，在它诞生的那一刻，都必然伴随着血腥、肮脏和见不得光的交易。”
“那第一块奠基石，一定是埋在最深的地下，用无数的谎言和罪恶浇筑而成的。”
“所以……”
江辰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份报告上，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别查它现在有多干净。”
“去查它的‘第一桶金’。”
“去查一查，1948年，二战刚刚结束的那个混乱年代，一个一穷二白的地球化学家，是如何在瑞士这个中立国，凭空变出第一笔创建实验室的启动资金的。”
“任何看似干净的白手套，在它第一次被使用的时候……”
江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定是脏的。”
轰！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
林岚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那张因为挫败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了一股病态的潮红！
她明白了！
她一直以来的调查方向，都错了！
她试图从一座已经建成的，固若金汤的堡垒正面，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缺口。
而江辰，却直接告诉她，去挖这座堡垒的地基！
“我明白了！”林岚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她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立刻重新打开了加密通讯。
“请求连线‘中山装’首长！紧急情报支援申请！我需要解禁二战后，欧洲金融系统重建时期的，所有相关绝密档案！特别是关于瑞士银行资产清算的部分！”
高健看着瞬间满血复活，重新投入战斗的林岚，又看了看旁边一脸风轻云淡的江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跟这俩人的脑回路，可能不是一个次元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门，别让外面那帮苍蝇再来烦他们。
或许，顺便再想想，明天怎么摆个更帅的姿势，好让他的“镜头”显得更贵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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