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店
一役,烽火连天,血沃荒原。
不可一世的燕军主力遭遇了建军以来最惨重的打击!八万百战精锐,在朝廷新式火炮的怒吼中折损近半,尤其倚若长城的铁骑部队,更是几乎被硬生生打断了脊梁,战场尸骸相藉,哀鸿遍野,元气大伤。
燕王朱棣本人,亦险遭不测,一枚近在咫尺爆炸的开花弹破片,呼啸着掠过他的身侧,若非亲卫以血肉之躯拼死构筑人墙,历史或许已然改写。
残存的燕军魂飞魄散,再不敢言野战,只得丢弃辎重,狼狈后撤,一路收拢溃兵,如同惊弓之鸟,最终全线龟缩回北平这座最后的巢穴。
他们效仿刺猬,拆毁城外民居,疯狂加固城防,广布拒马、陷坑,试图将北平变成一座密不透风的铁刺堡垒,妄图凭借高墙深池,抵挡朝廷大军的雷霆之怒。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已然蜕变的朝廷王师,以及一位深谙现代战争精髓的幕后掌舵人。
朝廷军中军大帐,气氛肃杀。
决定北方命运的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巨大的北平及周边沙盘横亘帐中,山川河流,城防据点,纤毫毕现 —— 这得益于 “天眼” 系统持续不断的高空侦察”
老成持重的征燕大将军耿炳文率先开口,声如沉钟:“陛下,燕逆新遭重创,士气低迷,困守孤城。我军当效法古之善战者,四面合围,锁其粮道,再以火炮昼夜不息,撼其城防,挫其锐气。”
“待其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军心自溃,则北平可不攻自破。”
“ 此乃堂堂正正之师,稳扎稳打之策。”
一旁的左副将军李景隆则意气风发,慨然请战:“大将军此言,未免过于持重!我军挟大胜之余威,火炮之利冠绝天下,正宜乘胜追击,集中兵力,猛攻其一门!以泰山压顶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定可一举摧垮城防,生擒朱棣,献俘陛下阶前!” 他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攻城大胜,来奠定自己的不世功勋。
端坐主位(虽远在金陵,却通过加密信道与心腹将领实时沟通)的建文帝朱允炆,静静聆听着两位主帅的争论,目光深邃,未露丝毫倾向。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一旁沉默如山的身影上 —— 营造司指挥使、新军理念的奠基人周朔。
“周爱卿,于此事,你有何见解?” 皇帝的声音透过信道传来,平静中带着期待。
周朔闻声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到沙盘前。
他并未看向那象征坚城的北平模型,而是将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沙盘东侧,
一个水陆交汇的枢纽之上 —— 通州!“耿将军之策,稳如磐石,然耗时日久,北方天气渐寒,夜长梦多,恐生变故。”
李将军之策,气贯长虹,但强攻坚城,纵有火炮之利,我军将士亦必付出惨重代价,实非上选。”
他话语一顿,指尖在通州位置重重一叩,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出鞘寒刃:“燕逆如今如惊弓之鸟,将所有注意力、重兵,皆部署于西、南两面,全力应对我陆路主力。”
其东面,倚仗运河及周边水网为天然屏障,自以为高枕无忧,防备最为空虚!”“然陛下圣心独运,高瞻远瞩,” 周朔抬头,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早在数月之前,已密令营造司与工部,于登莱等沿海要地,秘密督造新式战舰、大型运输船,并编练一支专精水上机动与抢滩登陆的精锐 —— 代号‘海东青’!”“海东青?” 耿炳文眉头微蹙,李景隆则面露惊疑。”
水师?两栖作战?这些概念对他们而言,近乎闻所未闻。
“末将建议,” 周朔的手指从渤海湾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沿潞河(北运河)直指通州,“由耿将军率领主力,于北平西、南两面大张旗鼓,佯作强攻,牢牢吸住燕军主力。”
“同时,遣‘海东青’特遣舰队,搭载五千精锐陆战勇士及三十门可快速机动的轻型火炮,自海路入渤海,溯潞河悄然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通州!”“通州,乃北平东部门户,漕运咽喉,仓储重地!然其守军寡弱,疏于防范。”
“一旦我军神兵天降,夺占通州,则不仅可断北平一臂,更可由此沿运河疾进,直逼北平东城墙下!” 他的指尖最终狠狠点在了沙盘上北平东侧的齐化门(今朝阳门附近),“由此利刃,直刺燕逆心脏!”这一记构思精巧的 “左勾拳”,完全跳出了朱棣预设的正面战场,避实击虚,直捣黄龙!帐内一时寂静。
李景隆瞠目结舌,被这大胆至极的构想震撼。
耿炳文深吸一口凉气,他看到了其中巨大的风险:奇袭部队孤军深入,一旦暴露,便是全军覆没之局。
但朱允炆的声音已透过信道斩钉截铁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周爱卿之策,正合朕意!‘斩首行动’,依奏执行!耿炳文部加强攻势,迷惑敌军!李景隆部密切策应,牵制敌机动兵力!周朔,朕命你全权指挥特遣舰队,此战,许胜不许败!”皇帝的意志,如同战鼓,擂响了进攻的最终节拍。
建文元年十一月,一个朔月之夜,天地无光,海风凛冽。
天津卫港口,黑暗成为了最好的掩护。
十五艘经过改良、帆装效率更高、关键部位加装护甲的福船,以及数十艘大型运输船,如同蛰伏的巨兽,悄然解缆启航,扬帆融入沉沉的夜幕。
船上搭载的,正是周朔亲自率领的五千 “海东青” 陆战精锐。
这支军队,堪称这个时代的特种部队。
他们不仅装备了最新式的燧发火铳(尽管仍是试验型号)、锋锐腰刀,更配备了大量的震天雷、飞钩、以及可快速拆卸组装的轻型攻城器械,人人水性精熟,擅长野外生存与突袭作战。
舰队在夜色的庇护下,如同幽灵般北上。
导航员运用着超越时代的技艺,结合星象、罗盘与简易六分仪,精准规避浅滩暗礁,航行异常顺利。
数日后,舰队悄然抵达通州外围预定的水域。
行动之夜,月黑风高。
陆战队员弃大舟换小艇,如同暗夜中游弋的鱼群,悄无声息地潜至通州以南数里的一处茂密芦苇荡,登陆行动迅捷如电,纪律严明,竟未惊动沿岸任何燕军哨探。
五千虎贲,就这样在朱棣的眼皮底下,完成了致命一击的准备工作。
次日拂晓,天地间弥漫着一层薄纱般的晨雾,为这场突袭增添了更多的诡秘。
通州城头,值守的燕军士兵抱着长矛,倚着女墙,睡意未消。
他们深知主力正在西、南两面与朝廷大军对峙,东面有运河天险,潜意识里将此地视为最安全的后方,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突然!“砰!砰!砰!砰 ——!”
一阵密集、清脆、迥异于弓弦震颤的爆响,撕裂了黎明的宁静!燧发火铳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弹丸如雨点般泼向城头!虽然射程和精度仍有限,但在如此近的距离进行齐射,足以形成恐怖的压制火力!几乎同时,数十枚黑黝黝的震天雷被臂力惊人的掷弹兵奋力抛上城头!“轰!轰!轰!”一团团炽烈的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城垛间炸开,硝烟弥漫,碎砖乱石横飞,惨叫声顿时四起!“敌袭!是朝廷兵!他们…… 他们从东边杀来了!!” 城头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守军被打懵了,完全不知所措。
守将试图弹压混乱,组织抵抗,但为时已晚!就在火铳轰鸣和爆炸的掩护下,陆战队中的工兵如同鬼魅般贴近城墙,迅速架起简易云梯和飞钩。
悍勇的突击队员们口衔利刃,顶着零星落下的箭矢滚木,矫健如猿,蜂拥攀城!城头那点微弱的抵抗,在这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士气如虹的奇兵面前,如同冰雪遇阳,迅速瓦解冰消。
战斗激烈而短促。
不到一个时辰,负隅顽抗的城门守军被肃清,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从内部轰然打开!周朔身先士卒,战袍已被鲜血浸染,他手持一柄特制的百炼钢刀,目光如炬,立于城门洞下,声音穿透喧嚣,清晰传令:“第一营、第二营,即刻控制全城要道及仓储!第三营、第四营,及所有炮队,随我向西推进,目标 —— 齐化门!不得停留,不得恋战!”他甚至没有花费时间去彻底清剿城内残敌,战略目标异常明确:利用这突如其来的震撼,直插北平东郊,将锋利的匕首,最快速度抵近朱棣的咽喉!
当 “通州失守,朝廷军兵临齐化门” 的加急战报,如同丧钟般传到北平燕王府时,朱棣正与谋主姚广孝在地图前,焦头烂额地商讨如何应对正面耿炳文部越来越猛烈的炮火攻势。
闻听此讯,朱棣身躯剧震,手中的青瓷茶盏 “啪嚓” 一声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色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晃了两晃,若非及时扶住桌案,几乎瘫软在地。”
“东…… 东面?通州?” 他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怎么可能…… 他们难道是插翅飞过来的?还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从他脚底板猛地窜起,沿着脊梁骨瞬间冲上天灵盖,让他遍体生寒。
正面战场那些威力惊人的火器,尚可勉强解释为朝廷倾举国之力秘密研发的成果。
但这支神兵天降般、完全绕过他所有防线、从他视为绝对安全的后方出现的奇兵,彻底颠覆了他对战争模式的全部认知!这是一种维度上的打击,是思维层面的碾压!他赖以支撑下去的最后一丝侥幸,在这惊天噩耗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北平,这座他经营多年的坚城,此刻仿佛已化为巨大的囚笼。
而他朱棣,就是那囚笼之中,等待着最终审判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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