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通道仿佛没有尽头。
胡八一抓着绳索飞速下滑，耳边是绳索摩擦的嘶嘶声和呼啸的风。头顶那点代表入口的光早已消失，四周只剩下青铜内壁发出的、恒定不变的幽蓝冷光。
下降持续了至少一分钟，绳索猛地一紧——到底了。
胡八一双脚触到坚实的地面，一个翻滚卸去力道，迅速起身，拔枪警戒。王凯旋、雪莉杨、老葛、陈瞎子和几乎虚脱的孙教授也陆续落地，围成一圈。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的青铜平台上。平台正是上方那个“基座”的内部地面，直径约三十米，布满了精密复杂、深深刻入青铜的环形纹路和难以理解的符号。幽蓝的光芒正是从这些纹路中透出，照亮了周围。
平台边缘，是八个等距分布的拱形门洞，门洞内是深邃的、向不同方向延伸的青铜通道，不知通向何方。空气冰凉，带着浓重的金属和尘埃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寂静。
“这里……就是‘基座’内部？”王凯旋用手电照向一条通道，光束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乖乖，这得花多少青铜啊？”
“不是普通的青铜。”雪莉杨蹲下，仔细查看地面的纹路，“这些符号比商周青铜器上的铭文古老得多，结构也更复杂。有点像……某种能量回路或者信息编码。”
孙教授瘫坐在地上，抱着头盔，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基座’……传说中连接各个‘墟’境的节点……我们真的进来了……”
胡八一没时间感慨。他首先确认所有人都安全，然后快步走到平台中央。在那里，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圆形枢纽，直径约两米，上面的纹路最为密集，中心还有一个凹陷，形状与他们手中的“星锚”碎片和青铜残片都不匹配。
“看来需要完整的‘钥匙’。”胡八一看了一眼孙教授，“教授，关于‘基座’内部，记载里还说了什么？比如该怎么走？”
孙教授努力回忆，声音发颤：“记载……记载极少。只说‘基座’内部自成空间，是古代‘观测者’建造的中转站和维护通道。通常有多个出口，对应不同的‘墟’境节点。需要……需要正确的‘道标’才能激活枢纽，选择路径。”
“八个门，咱们走哪个？”王凯旋挠头，“总不能挨个试吧？这地方看着就不像能随便溜达的。”
一直沉默的陈瞎子，用他那根木棍轻轻敲击着地面，盲眼“扫”过八个门洞。
“生、伤、休、杜、景、死、惊、开。”他嘴里念念有词，“这格局……暗合奇门。但气机流动死寂，八个门……都是‘死门’。”
“全是死门？”王凯旋瞪眼，“老爷子，您没看错吧？那咱们不是进来就等死？”
陈瞎子摇头：“奇门讲究变化。死中藏生，生中含死。需要‘变数’。”
胡八一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手里没有完整的“道标”（钥匙），无法直接激活中央枢纽选择正确路径。现在只能靠自己判断。
他看向雪莉杨：“杨参谋，你有什么发现？”
雪莉杨正在用笔记本快速临摹地面和墙壁上的符号，闻言抬头：“这些符号的排列不是随机的。你们看，从中央枢纽辐射出去的八条主要纹路，分别连接八个门洞。但每条纹路的亮度和符号组合都有细微差别。”
她指向其中一条：“这条的符号更密集，幽光似乎……更稳定一些。”
胡八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正东方向的拱门。门洞内的通道似乎比别的稍微宽敞一点。
“试试？”王凯旋跃跃欲试。
“等等。”老葛突然开口，他蹲在平台边缘，指着其中一条通道的入口地面，“这里有脚印。很浅，但很新。”
众人立刻围过去。果然，在布满微尘的青铜地面上，有几个几乎难以辨认的足印，指向西北方向的那个门洞。
“不是我们的鞋印。”雪莉杨对比了一下，“鞋码较小，花纹也完全不同。”
胡八一心中警铃大作。有人比他们更早进来了！是之前追踪他们的势力？还是其他寻找“归墟之眼”的人？
“看来不止我们找到了这里。”胡八一站起身，眼神锐利，“兵分两路风险太大。我们得选一条路。是跟着脚印，还是走杨参谋判断能量更稳定的那条？”
陈瞎子用木棍点了点有脚印的通道方向：“此门隐带煞气，脚印凌乱，进去的人心绪不宁，恐有祸事。”
他又点了点雪莉杨指的那条：“此门气机虽稳，但过于沉滞，如潭死水，进去容易出来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走哪条？”王凯旋急了。
胡八一深吸一口气，看向中央那个毫无反应的枢纽。沈惊鸿不在，他们失去了最直接的“探测器”。
“不能盲目。”他做出决定，“我们先在平台上仔细搜索，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孙教授，你再好好想想，记载里有没有提到过类似情况下的应对方法？比如……备用启动方式？或者警示标记？”
孙教授苦着脸，拼命回忆。陈瞎子则继续用他那套玄学感知着八个门洞的气息变化。
雪莉杨和老葛开始沿着平台边缘仔细检查墙壁和地面。
王凯旋则负责警戒那八个黑漆漆的洞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个绝对寂静、只有幽蓝冷光的封闭青铜空间里，等待变得格外煎熬。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独自断后的沈惊鸿，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雪莉杨在西南方向的门洞旁低呼一声：“这里有东西！”
众人立刻聚拢过去。只见在门洞内侧的墙壁上，刻着一个不太起眼的符号——一个简单的同心圆，圆心处有一个点。这个符号的风格与周围精密的纹路截然不同，更像是后来被人匆匆刻上去的。
“这个符号……我好像见过。”雪莉杨快速翻动笔记本，在记录昆仑神宫青铜大殿符号的那几页停下，“看！类似的结构，在昆仑神宫的青铜器上出现过，通常出现在次要通道或者……安全屋的标记附近！”
“安全屋？”胡八一精神一振，“意思是，刻这个符号的人，认为这条通道相对安全？”
“或者是提示这里有补给或休息点。”雪莉杨补充。
陈瞎子用木棍在符号周围探了探，缓缓点头：“此门煞气最弱，隐有一线生机流转。虽非坦途，但比另外七条好。”
胡八一下定决心：“就走这条！大家检查装备，保持队形。老葛打头，胖子和我断后。杨参谋，你照顾孙教授。陈老爷子，麻烦您多感应气机变化。”
众人迅速整理行装，子弹上膛，鱼枪备好。
胡八一最后看了一眼中央那个沉寂的枢纽和上方无尽的黑暗通道。老沈，你一定要平安。
“出发。”
胡八一低喝一声，老葛率先迈入西南方的拱门，其余人鱼贯而入，消失在青铜回廊的幽蓝光芒深处。
而在他们进入后不久，中央平台那毫无反应的枢纽，其表面的纹路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被远处某个强大的存在所触动。
八个门洞中，除了他们进入的那个，以及有脚印的那个，其余六个门洞深处，同时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又仿佛液体滴落的窸窣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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