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麦，”王富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又在捉虫子。”
小麦没理他，专心盯着叶片上那只红壳黑点的瓢虫，轻轻伸出手指，瓢虫爬上来，她屏住气，慢慢移到瓶口。
“女孩子家家的，净干这些。”富贵走近了。
小麦把瓢虫放进瓶子，拧紧盖子。
“怎么了？”她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
周桂花和杨小丫也跟了过来，桂花皱着眉头：“小麦，你这样不像话，哪有姑娘家天天玩虫子的。”
小丫点头附和，“是啊，我看见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麦抱紧瓶子，里面已经装了七八只不同的虫子，蚂蚱、蟋蟀、天牛、金龟子，她最喜欢观察它们的形状和颜色。
“别管我。”小麦绕过他们往前走。
“你整天这样，以后谁敢跟你做朋友？”富贵在后面喊。
小麦脚步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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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娘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小麦手里的瓶子，叹了口气。
“小麦啊，你这孩子。”娘搓着衣服，“隔壁二婶又来说了，说你不像个女娃。”
小麦低头不语。
“要不，把这些虫子放了吧？”娘说。
小麦摇摇头，抱着瓶子进了屋。
晚上，爹回来了，听说了白天的事。
“小麦，过来。”爹坐在床沿上，点了支烟。
小麦怯怯地走过去。
“告诉爹，你为啥喜欢那些虫子。”
“每个都不一样，有的腿长，有的翅膀花，都有自己的样子。”
爹吸了口烟，“女娃家……算了，那就养着吧。”
娘从厨房探出头，“她爹…”
“让孩子自己选吧，也不是做坏事。”
娘走过来，压低声音，“你别总在孩子面前装不懂，她这么爱学习，你心里不是挺高兴的。”
爹瞪了娘一眼，“女娃读那么多书有啥用？早晚要嫁人的。”
“你以前在学校教书的时候，不是也说知识重要？”娘小声嘀咕。
小麦抬起头，疑惑地看看爹，“爹，你教过书？”
爹咳嗽一声，“你娘胡说，我一个大老粗，哪会教书。”
小麦心里更疑惑了，爹不是一直说自己没什么文化嘛，可是有时候她背课文卡壳，爹总能提醒下一句，这也不像是没文化的人能做到的。
娘张张嘴，想说什么，被爹一个眼神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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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黄明远老师带着大家到地里上自然课，讲完内容，老师问，“有没有同学对昆虫特别了解的？”
富贵指着小麦，“她天天捉虫子，肯定懂得多。”
老师看向小麦：“小麦，你来说说。”
小麦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虫子的特点。
“蟋蟀的翅膀，雄的能响，雌的不响。”小麦翻着本子，“金龟子分好几种颜色，绿的最好看。”
老师接过本子，仔细看着：“画得真好。观察得也很仔细。”
同学们都围过来，指着本子上的画议论纷纷。
“这个我见过！”吴老虎指着一只绿色的虫，“就在我家后院。”
“这个呢，”林福来问，“这个我没见过。”
“天牛。”小麦说，“在杨树柳树上最多，会啃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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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路上，福来追上小麦。
“那个……你能教教我怎么观察吗？”他挠挠头，“我也想知道它们的区别，最近在写观察日记。”
小麦停下脚步，看看福来认真的表情。
“行，明天一起去大队部后面地里观察虫子。”
桂花也不好意思地说，“小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懂这么多。”
小丫也道：“我还以为你就是瞎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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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小麦在院子里给瓢虫换新鲜的叶子，娘在一旁择菜。
“小麦啊。”娘偷偷看了看屋里，“你爹年轻时候可有学问了，只是他总觉得女娃……”
话没说完，爹从屋里出来了，娘赶紧低头择菜。
爹看看小麦手里的瓶子，又看看她的观察本子。
“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什么不好。”爹轻声说。
小麦心想，爹明明懂很多，为什么总说自己没文化呢？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女孩，爹觉得读书没用？
瓢虫在瓶子里慢慢爬着，红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颗颗小小的宝石。
小麦想，明天要带着同学们一起观察更多的虫子，告诉他们更多虫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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