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的嘶喊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冰隙中压抑的寂静。她的手指死死抠进路明非肩头的肌肉，指甲几乎要刺破那布满裂痕的皮肤，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惧，仿佛看到了某种比冰隙深处的能量乱流、比古影和“影子”更加可怕的景象。
“不能出去！”她重复道，声音因为虚弱和激动而颤抖，“外面……不对！那不是……原来的冰原！”
恺撒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狄克推多横在身前，冰蓝色的瞳孔锐利地扫向近在咫尺的出口。那里依旧只有风雪和天光，看起来与他们坠入冰隙前并无不同。但他相信诺诺，相信她那近乎预知的“侧写”能力，尤其是在她刚刚摆脱系统控制、意识可能处于某种特殊敏感状态的此刻。
“你看到了什么？”恺撒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路明非也被诺诺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动，从全力维持的内平衡中强行分出一丝心神。他右眼的暗渊微微闪烁，试图解析出口处的空间规则，但除了风雪和正常的光线折射，一时间并未发现明显的异常。左眼的炽金则本能地因为外界的未知威胁而开始躁动，被他强行压下。
诺诺急促地喘息着，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将脑海中那些混乱而恐怖的“侧写”碎片拼凑起来：“……空间……是扭曲的！像……像一面打碎后又胡乱粘起来的镜子！出口……不是同一个！我们出去……可能会被撕碎！或者……掉进别的‘缝隙’！”
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出口外那片看似正常的风雪：“那里……有‘东西’在编织……陷阱！很多……很多‘线’……我看不清……但很危险！比下面……更危险！”
“线”？编织？陷阱？
恺撒眉头紧锁。他想起了之前帕西分析的、关于系统“织网”的描述。难道系统在冰隙外部布置了什么？还是说……是那个“影子”的手笔？亦或是这北极冰原本身，还隐藏着其他未知的诡异？
路明非右眼的暗渊再次聚焦，这一次，他不再扫描宏观的能量和规则，而是试图去“看”诺诺所说的那些“线”。他将感知凝聚到极致，甚至暂时忽略了对体内平衡的一部分控制，导致胸口的一道裂痕微微刺痛起来。
渐渐地，在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风雪和光线的背景中，他“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不是实体意义上的线，而是更加抽象的、由某种极高层级的规则力量构成的“结构”。它们极其细微，近乎透明，如同蜘蛛吐出的最纤细的丝，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出口区域，甚至延伸向更远处的冰原。这些“线”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按照某种复杂的韵律流动、重组，仿佛一个活着的、不断自我完善的巨大炼金矩阵或者……囚笼？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这些“线”的某些节点上，他感知到了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属于古影的亵渎死寂，以及……属于系统的冰冷秩序。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此刻竟然在这些“线”的结构中，诡异地共存，甚至……互补？
它们联手了？还是被某种更上位的存在，强行“编织”在了一起？
这个发现让路明非心底泛起寒意。如果连古影和系统都能被统合起来，那么幕后那只“手”的力量，恐怕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她说的……对。”路明非嘶哑地开口，右眼的暗渊因为过度解析而传来阵阵刺痛，“外面……有很多‘规则之线’……是陷阱。有古影的……还有系统的……力量。”
他无法准确描述那是什么，只能借用诺诺的比喻。
恺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前有未知的规则陷阱，后有深不见底的冰隙，上方还有“影子”虎视眈眈。他们被困住了。
“能破解吗？”恺撒问向路明非，现在唯一可能对这种规则层面陷阱有所办法的，只有状态诡异的路明非。
路明非沉默地摇了摇头，动作艰难：“……我的状态……强行解析或破坏……平衡会崩溃。”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那些‘线’……很复杂……关联着更大的……结构。触动一点……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他就像一个人形核弹，现在靠着一根头发丝维持着不炸，任何外部的剧烈干扰都可能扯断那根头发丝。
“还有其他路吗？”恺撒看向诺诺。她的“侧写”或许能找到生机。
诺诺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几秒后，她猛地睁开眼，指向冰隙深处，靠近他们刚才上来的方向一侧的冰壁：“那里……有一条……很隐蔽的裂缝！能量流动……很奇怪，像是……被遗忘的角落？或者……一个……后门？”
后门？
恺撒和路明非同时看向她所指的方向。那里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布满嶙峋冰棱的冰壁，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但诺诺的直觉，尤其是在这种绝境下，值得冒险一赌。
“带路。”恺撒毫不犹豫地说道。
路明非调整了一下背负诺诺的姿势，默默跟上。
三人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出口，转而沿着冰隙边缘，向着更深、更黑暗的下方折返。
这一次，由诺诺指引方向。她伏在路明非背上，手指时而指向某个看似无法通行的冰棱后方，时而要求他们从两道几乎合拢的冰缝间挤过。她的指引往往出人意料，甚至有些违背常理，但每一次，都让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处能量暗流和结构极其脆弱的冰层。
恺撒能感觉到，他们似乎在沿着一条极其隐秘的、能量流动异常微弱的“路径”下行。这条路径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刻意隐藏起来的，与周围狂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路明非右眼的暗渊也确认了这一点。这条路径上的规则“线条”相对简单、稳定，仿佛一条被遗弃的、早已停止使用的“数据通道”，与外面那张正在被 actively （主动）编织的“大网”截然不同。
是谁留下了这条路径？目的又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随着不断下行，周围的温度似乎变得更低，光线也更加昏暗。风雪声被厚重的冰层隔绝，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在穿过一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覆盖着厚厚霜华的冰洞后，诺诺停了下来。
“到了……”她虚弱地说道，指向前方。
恺撒和路明非向前望去。
眼前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冰窟，似乎是天然形成，又被某种力量粗略地修整过。冰窟的四壁布满了奇异的、仿佛自然形成的淡蓝色荧光纹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而在冰窟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冰晶构成的、造型古朴的……门？
那门扉约有三人高，通体由纯净无暇的寒冰雕琢而成，门框上缠绕着与冰壁类似的淡蓝色荧光纹路，门板紧闭，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他们三人惊愕的身影。
门的后方，并非冰壁，而是一片旋转着的、散发着微光的虚无。那光芒与冰隙深处的乳白色和幽绿色都不同，是一种更加柔和、更加古老的淡蓝色。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睡了万古的苍茫气息，从这座冰晶之门上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恺撒握紧了狄克推多，警惕地打量着这座突兀出现的门。
路明非右眼的暗渊剧烈地闪烁起来，他死死盯着那扇门，脸上的黑色裂痕都仿佛受到了刺激，微微蠕动。他从这扇门上，感受到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既温暖又危险的矛盾气息。
诺诺看着那扇门，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恍然，她低声呢喃道：
“……不知道……但‘侧写’告诉我……这是……唯一的‘生路’。”
喜欢龙族VI：世界的尽头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龙族VI：世界的尽头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