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穿过最后一片稀薄的煞风带,稳稳地悬停在了荧惑古星那暗红色的大气层之外。
从高空俯瞰,这颗星球死寂得令人心悸。地表遍布着巨大的环形山和纵横交错的深谷裂痕,仿佛经历过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暗红色的沙土覆盖着大部分区域,偶尔有裸露出的黑色岩石,在黯淡的星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灼热却又带着诡异阴寒的复杂气息,灵气几乎枯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乱而惰性的星辰辐射。
没有水,没有植物,没有生命迹象,只有永恒的荒凉与沉寂。
“根据星图标记,上古遗迹可能的区域,在星球背面的‘赤岩山脉’与‘寂灭海盆’交界地带。”星涟指着星盘上闪烁的一个光点,“那里地势相对复杂,能量辐射也最为异常,或许能隔绝部分煞风的侵蚀,保留一些遗迹轮廓。”
庞博点头:“直接过去。”
星舟调整方向,降低高度,贴着荒凉的地表,向着星球背面飞去。沿途所见,皆是令人绝望的荒芜。巨大的沙暴在远方肆虐,卷起遮天蔽日的暗红沙尘。一些地方的地表还残留着疑似熔岩冷却后的奇特地貌,诉说着星球昔日的狂暴。
飞行了约半日,越过一片高耸的、如同被鲜血浸染过的赤红色山脉,一片巨大的、干涸的盆地出现在眼前。盆地底部并非平坦,而是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嶙峋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仿佛曾是一片汪洋大海被瞬间蒸干后留下的残骸。这里便是“寂灭海盆”。
而在赤岩山脉与寂灭海盆的交界处,一片相对平缓的斜坡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非自然的痕迹。
残破的、几乎与山岩融为一体的石质基座。
几根断裂的、雕刻着模糊图案的巨大石柱,半埋在沙土中。
还有一些规则分布的、疑似地基的隆起,勾勒出一个早已崩塌的建筑的轮廓。
“就是这里了。”星涟操控星舟缓缓降落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岩石地上。
众人走出星舟,脚踏在坚硬冰冷的暗红色砂石上,立刻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和无处不在的混乱辐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铁锈混合着尘埃的古老气息。
星辉卫迅速分散开来,警惕地探查四周,并布下简单的警戒法阵。
庞博则放开神识,同时催动混沌道眸,仔细扫视这片遗迹废墟。
在他的视野中,此地残留着极其微弱、几乎随时可能消散的“岁月”与“文明”的痕迹。那些石柱和基座上模糊的图案,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祭祀场景或星象图谱,但早已残缺不全,难以辨认。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感应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仿佛被深深埋藏在地底或空间夹层中的……混沌波动!
那波动与混元初印同源,却更加微弱、驳杂,似乎只是某种沾染了混沌气息的物品或残余禁制散发出来的。
“混沌的痕迹……在地下,或者……在那片扭曲的空间里。”庞博指向遗迹中央,一处看似普通、却给他空间感略有异常的区域。
星涟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秀眉微蹙:“那里……星力探测显示空间结构确实有些许不稳定,但非常微弱。庞道友感知果然敏锐。”
她取出一面巴掌大小、镶嵌着七颗细小星辰的银色罗盘,注入星力。罗盘上的星辰亮起,投射出一片立体的微光星图,笼罩向那片异常区域。
“是微型的、濒临崩溃的空间夹层入口!”星涟很快得出结论,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这种手段,在上古时期常用于隐藏重要场所或密室。入口极其隐蔽且不稳定,若非道友指明,极难发现。但同样,强行开启或进入,风险很大,可能引起空间崩塌。”
“有办法稳定或开启它吗?”庞博问道。
星涟沉吟:“我可以尝试以星辰秘法暂时锚定入口处的空间节点,减缓其崩溃速度。但开启……恐怕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她看向庞博,“或者,以同源的力量进行共鸣、引导。”
钥匙自然无处可寻。那么,只能靠庞博的混沌之力了。
“我试试。”庞博走到那片空间异常区域前,缓缓伸出手掌,掌心混沌气流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无形的空间壁垒。
当他的混沌气触及那片区域时,果然引起了反应!原本死寂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了一圈圈肉眼难辨的涟漪。那丝隐晦的混沌波动,也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丝。
“有效!”星涟眼睛一亮,立刻配合着催动星辰罗盘,射出一道道星辉锁链,尝试稳定那些荡漾的空间涟漪。
庞博全神贯注,操控着混沌气,如同最精密的钥匙,沿着那空间壁垒上微弱共鸣的轨迹,缓慢而坚定地渗透、疏导。
时间一点点过去。
庞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对神识和控制力的要求极高。星涟也脸色微白,维持星辰秘法消耗不小。
终于!
“嗡——!”
一声轻微的震动,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兀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荡漾着混沌色波纹的……空间裂隙!
裂隙内部,隐约可见一条向下延伸的、由某种发光石材铺就的阶梯,通往深邃的黑暗。
入口,打开了!
一股更加清晰、也更加古老的混沌气息,混合着尘封万古的尘埃味道,从裂隙中扑面而来。
庞博与星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
“我走前面。”庞博当仁不让,周身混沌气护体,一步踏入了空间裂隙之中。星涟示意两名星辉卫跟随护卫,自己则带着另外三人守在入口处,维持入口稳定并警惕外界。
古老的阶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星球的腹地。阶梯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早已失去光泽的奇异晶石,残留着微弱的照明阵法痕迹。
庞博拾级而下,混沌道眸在黑暗中视物无碍。他能感觉到,那股混沌的源头,就在这阶梯的尽头。
约莫向下走了数百级,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古老石殿,出现在眼前。
石殿中央,矗立着一座三丈高的祭坛。祭坛之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凹陷的、仿佛曾经供奉着某物的基座。
而在祭坛的四周,散落着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遗骸。从骨骼的形态来看,似乎是人族,但骨骼晶莹,隐隐有玉质光泽,显然生前修为不凡。
吸引庞博全部注意力的,并非是祭坛或遗骸。
而是祭坛后方,那面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壁。
石壁之上,以某种银白色的、仿佛星光凝聚的颜料,绘制着一幅残缺的、巨大的星图。
星图的核心,并非任何已知的星辰。
而是一片……不断旋转、演化的……混沌星云!
而在那混沌星云图案的下方,还有几行早已黯淡、却仍能辨认的古老神文。
庞博虽不识此神文,但当他目光触及那几行文字时,识海中的混元初印,却猛地一震,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情感波动——那是混杂着悲怆、希冀与警示的复杂意蕴!
与此同时,那几行神文,竟在他的混沌道眸注视下,自行扭曲、变化,化为了他能理解的信息:
“混沌开,星路现,万族逐,帝关险。”
“源眼枯,仙域远,后来者,慎前行。”
“留此图,警后人,寻源眼,续前路……”
信息戛然而止,后续似乎被人为抹去或损毁了。
但仅仅是这几句,已让庞博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混沌开?星路?帝关?源眼?仙域?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似乎指向了星空古路,乃至整个宇宙更深层次的秘密!而这壁画,似乎是上古先民留下的警示与指引!
就在他心神震撼之际,异变突生!
祭坛上那个空置的基座,似乎因为他身上浓烈的混沌气息,以及混元初印的共鸣,竟缓缓亮起了一丝微光。
紧接着,整座石殿,连同那面绘有混沌星图的石壁,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一股苍凉、宏大、仿佛来自无尽岁月之前的意念,缓缓苏醒,锁定了庞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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