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那片极致的黑暗与扭曲,庞博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一层厚重的水膜,又似坠入了无形的泥沼。四周是绝对的漆黑,连混沌道眸都难以看穿,神识也被压制在极小的范围内。空间在这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胶着状态,时而拉伸,时而压缩,寻常修士在此,恐怕瞬间就会被撕碎或压扁。
唯有体内那清晰的混沌感应,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庞博将混沌领域收缩至体表,专注于稳定自身,抵抗着空间乱流的撕扯,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感应源头前进。
不知在这片绝对黑暗中行进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百年。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明亮,而是一种混沌的、灰蒙蒙的色泽,如同开天之前最初的那缕鸿蒙之光。
随着靠近,光芒逐渐放大,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赫然是一座……宫殿的虚影!
宫殿并不宏伟,甚至有些残破,通体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仿佛由凝固的混沌气构筑而成的质感。样式古朴到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最简单的线条和结构,却散发着一种万古沧桑、仿佛历经了无尽纪元洗礼的浩瀚气息。
宫殿大门紧闭,门楣之上,有两个以最原始道纹书写的古字,庞博并不认识,但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两个古字时,混沌本源却自然而然明白了其含义——
“混”“元”
混元殿!
混沌感应,正是源自这座古老的“混元殿”虚影!它似乎并非实体,而是一段被空间乱流捕捉、凝固在此的时空投影,或者是某种存在的道则显化。
就在庞博靠近到混元殿虚影百丈之内时,异变再生!
那紧闭的殿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缓缓打开了一丝缝隙!
一道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混沌气息,从门缝中流淌而出,与庞博自身的混沌本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同时,一股微弱但不容抗拒的牵引力,作用在庞博身上,似乎在邀请他进入。
庞博心中警惕,但混沌本源的雀跃与那古老气息中传递出的纯粹与浩瀚,让他并未感觉到恶意。略一沉吟,他决定遵循这份牵引。
他迈步向前,身形仿佛穿过了某种无形的界限,下一刻,已然站在了混元殿虚影之内。
殿内,空无一物。没有想象中的宝物陈列,也没有任何生灵存在。只有无尽的混沌气在缓缓流转,仿佛一片微型的、未开辟的原始宇宙。
然而,在殿宇的最深处,在那混沌气的源头,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灰蒙蒙、表面有无数细微道纹生灭不息的……古朴石印。
那石印看起来平平无奇,却仿佛是整座混元殿虚影的核心,是所有混沌气息的源头!庞博体内的混沌烘炉,在见到这石印的刹那,竟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发出渴望的嗡鸣。
就在庞博的目光落在那古朴石印上时,一个苍老、平和、仿佛从万古岁月尽头传来的声音,直接在他心间响起:
“后来者……身负混沌之道……缘法至此……”
声音虚无缥缈,却带着一种直指大道的韵味。
“你是何人?”庞博心中凛然,沉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声音的主人,其境界之高,远超他目前的想象。
“吾……已逝之影,一缕道痕残留罢了。”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释然,“此印,名‘混元初印’,乃吾当年参悟混沌,欲开新天之时,所凝道果雏形……惜乎,道未成,身先陨……”
混元初印!道果雏形!
庞博心神震动。这看似不起眼的石印,竟是一位古仙级别存在,参悟混沌大道、试图开天辟地时所凝聚的道果雏形!其价值,无法估量!
“此印留此,以待有缘。非混沌之体,非明混沌真意者,不可得,不可炼。”古仙之影继续道,“汝之道基,初成混沌,潜力无穷……此印,可助汝明悟混沌演化之序,稳固道基,窥得更高门径……然,亦承因果……”
“何因果?”庞博冷静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这等逆天机缘。
“若他日,汝混沌大道有成,开新天之界……望念此缘,留吾‘元灵’一缕生机,归于新生之界……”古仙之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与期待。
这并非强制契约,更像是一个来自陨落古仙的请求与投资。他希望自己的“元灵”(或许是一缕真灵印记)能在庞博未来可能开辟的新世界中,获得一丝重生的契机。
庞博沉默片刻,郑重道:“若真有那一日,晚辈必不负所托。”
“善。”古仙之影似乎欣慰,“此印予你……殿影将散,此地不宜久留……速去……”
话音落下,那枚悬浮的“混元初印”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流光,没入庞博的眉心识海!
刹那间,庞博感觉自己的识海如同开天辟地!无穷无尽的、关于混沌演化、秩序诞生、万物初开的玄奥感悟,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混沌大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清晰、有序、厚重!那座混沌烘炉更是轰鸣震响,仿佛得到了最本源的滋养!
与此同时,整座混元殿虚影开始剧烈晃动,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黑暗与空间乱流也开始暴动。
庞博知道,此地即将彻底崩塌或消散。
他不敢耽搁,对着殿宇深处那即将消散的古仙之影,躬身一礼,随即转身,循着来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外冲去!
身后,混元殿虚影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点,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吞噬。
庞博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那片最黑暗的扭曲区域,回头望去,那片区域的空间正在发生恐怖的连锁塌陷,仿佛一个巨大的伤口在虚空中愈合、湮灭。
他摸了摸眉心,感受着识海中那枚沉浮的“混元初印”以及其中浩瀚的传承,心潮澎湃。
这次破碎星礁之行,收获之巨,远超预期!
他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第十城疾驰而去。他需要立刻回去,闭关消化这惊天机缘!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片空间塌陷的区域边缘,一道暗紫色的幽光悄然浮现,化作一个模糊的虚影,望着庞博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片正在平复的毁灭虚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语:
“混元……初印?竟然真的存在……还被一个四极境的人族得到了……此事,必须立刻禀报主上!”
虚影迅速淡化,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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