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的荒原上没有四季,只有肆虐不休的风沙。刚过晌午,原本就昏黄的天突然暗沉下来,远处的地平线卷起一道土黄色的巨墙,像一头咆哮的巨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勘探区扑来。风越来越急,地面的碎石子被卷得弹跳起来,打在钢板上“叮叮当当”作响,空气中的尘土浓度瞬间飙升,呛得人直咳嗽。
守业正和老张、小周蹲在勘探点旁,小心翼翼地封装刚取上来的岩层样本。他手里的密封袋还没封好,眼角就瞥见了那道逼近的沙墙,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不好,沙暴来了!快护好样本!”他的声音刚出口,就被狂风撕得七零八落。
老张闻言抬头,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样本钳“哐当”掉在地上,他慌忙捡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这狗娘养的风沙!天天来报到,就不能歇口气?”小周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第一次见这么凶的沙暴,脸色发白,手都抖了,下意识地往守业身后缩了缩。
“别愣着!把样本箱抱紧,往板房跑!”守业一把将小周推到身后,自己弯腰抱起沉甸甸的样本箱,紧紧护在怀里。狂风裹挟着沙砾,像无数把细针狠狠扎在脸上,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脸颊被刮得生疼,却连抬手捂脸的功夫都没有。
三人弓着身子,在流动的沙地上艰难跋涉。脚下的沙子被风吹得滚烫,工装鞋里很快就灌满了沙粒,每走一步都像踩着灌铅的棉鞋,沉甸甸的磨得脚底板生疼。守业的工装外套被风吹得鼓鼓囊囊,衣角猎猎作响,领口、袖口的缝隙里全是钻进去的沙,磨得皮肤又痒又糙。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冲进简易板房,三人“砰”地一声关上铁门,才总算隔绝了外面的混沌世界。板房里也落满了灰,墙角的电风扇积着一层厚厚的沙,转起来“吱呀”作响。三人顾不上喘口气,先把样本箱稳稳放在桌子中央,这才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的妈呀,差点被沙子活埋了。”小周抹了把脸,手上立刻沾了一层厚厚的黄土,连眉毛都变成了黄色,他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掌,苦着脸哀嚎,“这鬼地方,我一件干净衣服都撑不过三天。”
守业也抬手抹了把额头,指尖划过之处,留下一道清晰的白痕。他解开工装外套的扣子,猛地一抬手,朝着地上抖了抖,“哗啦”一声,无数沙粒从衣缝里滚落下来,在脚边堆起一小撮。他又脱下里面的长袖衬衫,拎起来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件衬衫是晚晴临走前特意给他缝的,选的是最耐穿的粗棉布,原本是藏蓝色,如今却被风沙和烈日晒得褪成了浅灰色,衣襟、袖口沾满了洗不掉的土黄色污渍,像是在布料上生了层锈。袖口的缝线已经被风沙磨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线,肩膀处更是磨得薄薄的,对着光都能看到细密的孔隙。
“你这衬衫,怕是再穿几天就要磨破了。”老张也在摆弄自己的裤子,他的裤脚早就磨破了边,裤腿上还挂着几根干枯的沙棘枝,“我那条工装裤,膝盖处都快磨出洞了,昨天缝了两针,今天一看,又裂开了。”
守业没说话,只是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衬衫上的破口,指尖能感觉到布料的脆弱。他想起晚晴缝衣服时的模样,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眼神温柔又专注。心里一阵发酸,嘴角却不自觉地抿紧,带着几分倔强。
小周看着两人的衣服,挠了挠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包针线:“我妈给我带了针线包,要不……我帮你们缝缝?虽然我手艺不好,但总比破着强。”他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手指捏着针线包,有些局促。
守业看着小周手里的针线包,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不用,先凑活穿吧。等项目忙完,回去让你嫂子给咱们缝,她的手艺,比你强多了。”他说着,把衬衫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床头的铁皮箱子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什么珍宝。
板房外,风沙还在呼啸,拍打着铁皮屋顶,发出沉闷的声响。守业望着窗外昏黄的天,又看了看铁皮箱里那件布满风霜的衬衫,心里清楚,这风沙侵蚀的何止是衣物,更是他们日复一日的坚守。可只要一想到家里的妻儿,想到晓宇信里画的笑脸,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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