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敲定的瞬间,残钢周身的暗金色装甲泛起一层微光,那是能量注入通讯模块的征兆。他抬手按住控制台侧面布满划痕的通讯按钮,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便传来一阵 “滋滋” 的电流声 —— 如同濒死机器的最后喘息,一道简洁却带着悲壮意味的指令,穿透内部仅存的加密通讯网络,精准传向锈蚀世界每一个还在坚守的抵抗单位:“放弃现有防线,即刻向三号仓库集结,执行最终突围方案 ——‘星火’!重复,执行‘星火’方案!”
指令就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抵抗军内部原本沉寂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张阿铁和其他人紧紧跟随着残钢,脚步匆匆地穿过那错综复杂的内部通道。
通道两侧的应急灯闪烁不定,时明时暗,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射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仿佛鬼魅一般在空中摇曳。这些影子随着灯光的变化而舞动,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那是邪魔的利爪留下的深深抓痕。这些抓痕尖锐而狰狞,有的甚至深深地嵌入了金属墙壁半寸之深,仿佛是邪魔在愤怒地攻击着通道的墙壁。在这些抓痕旁边,还散落着几枚断裂的邪魔骨刺,它们尖锐的尖端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大片的焦黑印记,那是能量武器轰击后留下的痕迹。这些印记边缘呈现出金属融化后凝固的褶皱,仿佛是被高温炙烤过一般。每一处痕迹都在默默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让人感受到当时的紧张和激烈。
没过多久,大家就来到了三号仓库的入口处。这扇合金闸门异常高大,足足有十米之高,仿佛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然而,岁月和战火却无情地侵蚀着它,使其表面布满了棕红色的锈迹,看上去有些斑驳不堪。不仅如此,在闸门的边缘,还镶嵌着几枚未引爆的邪魔骨刺,这些骨刺的尖端闪烁着墨绿色的剧毒光泽,显然是曾经有邪魔企图强行破门而入。
残钢走到闸门旁边,按下了验证按钮。只听得一阵齿轮传动的声音从闸门后方传来,紧接着,那扇巨大的闸门开始缓缓升起。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嘎吱——”摩擦声,闸门就像是一个年迈的巨人,艰难地挪动着它那沉重的身躯。这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犹如古老机械的哀鸣,让人不禁感到耳膜微微发麻。
当闸门完全升起时,仓库内部的景象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即使是见惯了星际战场、历经无数恶战的张阿铁也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一股强烈的震撼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使得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这座仓库的内部空间远超想象,足足有一座小型城市广场那般广阔,顶部的穹顶虽有多处破损,露出黑漆漆的管道与钢筋,风从破口灌入,发出 “呜呜” 的声响,却依旧能撑起一片相对完整的空间。而此刻,这片空旷的广场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站立着无数金属生命体!
他们并非张阿铁最初预想的 “寥寥数百残兵”,而是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钢铁海洋 —— 前排的金属生命体肩并肩站立,彼此间的间隙不足一拳,后排的则踩着前排的阴影,层层叠叠向上延伸,目光所及之处,金属躯体紧密排列,竟足足有两万之众!
这两万名金属生命体,如同扎根在地面的钢铁雕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连能量循环的频率都保持一致,沉默得如同脚下冰冷的金属大地。他们身上的装甲无一例外都带着战火留下的深刻痕迹:
有的装甲板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爪痕,那爪痕交错纵横,甚至能看到金属纤维被撕裂的纹路,显然是邪魔畸变体的利爪反复撕扯的证明;有的则覆盖着大片焦黑,边缘还残留着能量灼烧后的融化痕迹,那痕迹如同结痂的伤疤,摸上去定是凹凸不平,显然曾直面过邪魔的能量武器轰击;还有的躯体被腐蚀性液体侵蚀出一个个坑洞,坑洞内闪烁着微弱的线路光芒,只能用粗糙的金属补丁临时封堵,补丁边缘还能看到焊接时留下的焊疤,歪歪扭扭却异常坚固;更有甚者,肢体残缺 —— 有的失去了一条手臂,用一根带着尖刺的钢管替代,钢管上还缠着几圈铁丝,防止脱落;有的没有了下肢,依靠底部加装的履带艰难支撑,履带转动时发出 “咔啦咔啦” 的声响,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如同随时准备冲锋的战士。
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却都透着一股历经实战的厚重感:一部分手持制式的能量步枪,枪身上刻着磨损的编号,编号早已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零星的数字碎片,枪口因长期使用而泛着暗沉的金属光泽,枪托处还缠着防滑的布条,布条早已被油污浸透,变成了深黑色;一部分扛着巨大的物理战锤,锤头布满了锯齿与尖刺,尖刺上还沾着邪魔的墨绿色污血,那污血早已凝固发黑,却依旧能让人联想到战斗时的惨烈。
还有些金属生命体手持从邪魔手中缴获并改造的异形兵器,那兵器的材质带着邪异的紫色,表面布满了诡异的纹路,却被他们加装了金属护手与能量增幅装置,护手内侧还刻着小小的抵抗军徽章,变成了反击的利器;甚至有几位体型庞大的金属生命体,直接将工程用的切割臂改装成武器,巨大的切割轮在仓库顶部漏下的微光中泛着寒光,切割轮边缘还残留着金属碎屑,随时能撕裂敌人的躯体。
整个仓库内鸦雀无声,没有丝毫的嘈杂和喧闹,也没有半点的骚动和混乱。这里只有一种历经无数次血火淬炼后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与肃杀。
当张阿铁和残钢踏入仓库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这股压力并非来自于外界的力量,而是源自那两万金属生命体所散发出的独特气息。
这些金属生命体,它们或是闪烁着红光的光学传感器,传感器因能量不足而微微闪烁;或是亮起蓝光的晶体核心,核心周围还环绕着细小的能量纹路。它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入口处,那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意志。
这股意志如同一块千锤百炼、宁折不弯的顽铁,坚硬而不可撼动。它既带着对陌生人的审视,仿佛在判断张阿铁和残钢是否值得信任;更透着一种绝境中不屈的倔强,如同黑暗中不肯熄灭的火焰,燃烧着无尽的生命力。
张阿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然后猛地一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重量。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敬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不禁有些微微发热。
他曾经在心中暗自估算过,在域外邪魔长达三十年的疯狂围攻下,锈蚀世界究竟还能剩下多少核心战士。毕竟,三十年的时间,对于任何一个文明来说都足够漫长,足以耗尽其所有的资源和意志。按照常理推断,能有几百名核心战士幸存下来,就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了。
然而,当他得知最终的数字竟然是两万时,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意味着,在过去那漫长而绝望的岁月里,每一寸土地的失守,每一座堡垒的沦陷,都伴随着远超他想象的血肉与钢铁的巨大牺牲。
这些战士们,他们或许是在战场上用同伴的躯体筑起临时防线,以延缓邪魔的进攻;或许是在地下通道中忍饥挨饿,靠着回收废弃金属提炼能量来艰难维持生存;又或许是在无尽的黑暗中与邪魔展开殊死搏斗,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拼尽全力拉着敌人一同坠入死亡的深渊。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无数次的生死抉择和英勇无畏的战斗,才使得如此众多的有生力量得以在秘密中保存至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队伍,仔细观察着每一个金属生命体的形态 —— 确实如残钢此前所言,队伍中几乎看不到明显的 “老弱妇孺”,没有体型纤细、负责通讯的金属生命体,没有背着工具箱、负责维修的后勤单位,全都是武装到牙齿、气息剽悍的战斗单位。这是一支被残酷战争筛选到极致的、最后的铁血军团!能在三十年的围堵中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意志如钢的真正战士!
残钢迈步走到队伍前方的高台上,那高台是用废弃的金属板搭建而成,边缘还能看到战斗的痕迹。他没有进行激昂的演说,也没有描绘美好的未来 —— 毕竟,绝境中的希望无需过多修饰。他只是张开双臂,让金属共振般沉稳而决绝的声音,通过仓库顶部布满灰尘的扩音器传遍每一个角落,扩音器偶尔会发出 “沙沙” 的杂音,却丝毫没有削弱话语中的力量:
“锈蚀的同胞们!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们已经坚守了三十年,从繁华的金属都市,退到这片废弃的反应堆群 —— 我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同胞,失去了曾经的一切。但我们都清楚,困守此地,唯有毁灭 —— 邪魔的虚空坍缩炮随时会轰碎我们的壁垒,我们的能量核心即将耗尽,我们没有退路了!”
“而突围,虽九死一生,却尚有一线生机!”
“站在我身边的这几位,是来自远方洪荒龙界的盟友!他们跨越星海,感知到我们的不屈意志,特意前来驰援!今天,他们将与我们并肩作战,为我们打开一条生路!”
“我们的目标 —— 东南方向的腐疮峡谷!行动代号 —— 星火!这星火或许微弱,却能点燃我们文明存续的希望!”
“为了锈蚀世界不灭的意志!为了我们逝去的同胞!为了…… 活下去!”
“出发!”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甚至没有一句回应的话语 —— 经历了三十年的绝望,他们早已将情绪沉淀在心底。
但下一秒,两万具金属身躯同时转动,关节处发出 “咔哒咔哒” 的金属摩擦声,这声音整齐划一,如同提前演练过千百遍一般,汇聚成一股震撼人心的洪流,在仓库内回荡;与此同时,他们周身的能量波动骤然提升,原本沉寂的武器开始充能,能量步枪的枪口泛起淡蓝色光芒,光芒中还带着细微的电流;战锤与切割轮开始微微震动,发出 “嗡嗡” 的声响;一股如同实质般的决死战意,瞬间填满了整个仓库,让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带着钢铁的冰冷。
这支军团的执行力简直超乎想象,令人惊叹不已!当命令下达的瞬间,仿佛整个军团都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有成员都迅速行动起来。
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这两万人的庞大队伍竟然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负责分发能量核心的金属生命体们,它们的双手如同捧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块泛着蓝光的晶体。这些晶体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金属生命体们步伐稳健,如行云流水般穿梭在队伍中,它们精准地将每一块晶体递到每个战士的手中,动作迅速而有序,没有丝毫的停顿。
与此同时,负责装备检查的战士们也在忙碌着。他们手中的机械臂灵活地舞动着,快速扫描着同伴们的武器和装甲。机械臂顶端的扫描仪发出“滴滴”的检测声,这声音在安静的准备现场显得格外清晰。一旦发现任何故障,这些战士们便会毫不犹豫地从腰间的工具包中掏出扳手、螺丝刀等工具,迅速进行修复。哪怕只是一颗松动的螺丝,他们也会一丝不苟地将其拧紧,确保每一件装备都处于最佳状态。
而负责编组的战士们则展现出了高度的专业素养。他们根据战士们的体型和武器类型,迅速而准确地划分出先锋、中军和后卫三个部分。手持盾牌和短刀的战士们站在最前方,他们是军团的第一道防线,负责抵御敌人的攻击;扛着战锤和切割臂的战士们则位于中军,他们是军团的中坚力量,拥有强大的攻击力;而拿着能量步枪的战士们则在最后方,他们负责远程支援和掩护。每个小队都有明确的职责,整个军团的编组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没有丝毫的混乱。
整个过程如同精密运转的机器,无声而高效,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长期战争磨练出的默契与严谨,仿佛他们不是临时集结,而是早已并肩作战了千百次。
一切准备就绪后,残钢亲自率领最精锐的 “断钢者” 卫队作为先锋 —— 这支卫队的金属生命体宛如钢铁巨兽,全身覆盖着厚重的黑色装甲,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气息。装甲表面刻有交叉的战刀纹路,这些纹路犹如古老的图腾,象征着他们的身份——“断钢者”。
他们手中紧握着特制的破甲战刀,刀身窄而锋利,闪烁着寒光,仿佛能够轻易撕裂任何物体。刀柄处缠着防滑的皮革,既保证了握持的稳定性,又增添了一丝粗犷的美感。这些战士身形矫健,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张阿铁小队紧紧跟随着卫队,形成了一个紧密的战斗队形。龙焱站在队伍的一侧,他手中的龙纹战锤如同沉睡的巨龙,随时准备苏醒并释放出强大的力量。霸九霄则站在另一侧,他将巨斧扛在肩上,那巨大的斧刃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敌人。
青溟和熔心位于队伍的中央,他们分别掌握着冰与火的力量。青溟的指尖凝结着细小的冰粒,这些冰粒如同晶莹的宝石,散发着寒冷的气息。熔心的掌心则泛着淡淡的火焰,那火焰虽然微弱,但却蕴含着无尽的热量。他们随时准备运用冰与火的力量,清除道路上的障碍,为队友提供掩护。
张阿铁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万象境感知能力如同无形的雷达,能够细致地探查前路的每一处细节。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及时指引着队伍前进的方向,避开隐藏的陷阱和危险。
大队人马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沿着预先规划好的、相对隐蔽的内部通道,向着东南方向的 “腐疮峡谷” 涌去。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头顶偶尔闪烁的应急灯提供微弱的照明,金属靴底踏在地面上发出的 “咚咚” 沉重回响,整齐划一,如同战鼓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震得通道顶部的灰尘不时簌簌掉落;偶尔还能听到能量武器微微充能的 “嗡鸣”,以及金属生命体呼吸时(能量循环)发出的 “ hiss” 声,那声音轻微却清晰,如同他们压抑的心跳。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还残留着抵抗军之前留下的标记 —— 用红色涂料画的箭头,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清方向;有些地方还贴着残破的地图碎片,上面用金属笔标注着 “安全区”“危险区” 的字样,显然是他们无数次探索后留下的珍贵经验。
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每个人都明白,这或许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一段路途,前方等待他们的,可能是邪魔的重重包围,可能是能量耗尽后的陨落,可能是生与死的残酷抉择。
龙焱紧握着手中的龙纹战锤,锤头的火焰纹路因他紧绷的情绪而微微发亮,甚至有细小的火星从纹路中渗出。他感受着身后那股沉默却磅礴的钢铁洪流,听着那整齐的脚步声,看着身边金属生命体残缺却坚定的身影,忍不住通过精神链接对张阿铁传音,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沉重,甚至有些沙哑:
“老张…… 他娘的,这帮铁疙瘩…… 是真汉子!你看他们,明明装甲都快碎了,能量也快见底了,却连一点抱怨都没有,就这么憋着一股劲,跟邪魔死磕。看着他们,龙爷我这心里…… 有点堵得慌,总觉得要是带不出去他们,都对不起这份信任。”
张阿铁站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是默默地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龙焱的话语。他的目光始终如一地凝视着前方那幽深而又漫长的通道,仿佛那是一道通向未知世界的门户,而他则是那个勇敢的探索者。
在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种凝重并非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而是对责任的深刻认知。他深知龙焱所言不假,这支钢铁军团并非仅仅是一群冰冷的机器,他们同样拥有着意志和情感,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守护者。
张阿铁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身后那两万双沉默的“眼睛”所散发出的力量,那不仅仅是两万条生命,更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希望与尊严的寄托。这些钢铁战士们虽然没有言语,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誓言——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危险,他们都将坚定不移地守护着自己的使命。
张阿铁心中明白,他肩负着带领这支钢铁军团走出绝境的重任,这是一项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无论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艰难险阻,他都不能退缩,不能放弃。因为他知道,只有将他们安全带出这片绝境,才能让锈蚀世界的星火得以延续,才能让这份不屈的意志继续燃烧下去。
钢铁的洪流在黑暗的通道中缓缓涌动,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坚定,仿佛在谱写一曲无声的悲歌 —— 歌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坚守与抗争,只有对生存的渴望。他们向着那唯一的生路,向着充满未知与危险的 “腐疮峡谷”,坚定不移地奔涌而去。
突围的号角,已然在这寂静的行军中,无声地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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