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深空之种
孕育“星航蜂”的过程,比预想中漫长百倍。
星舰残骸中的合金蕴含着宇宙射线留下的能量印记,与虫族的生物基因融合时,产生了无数次剧烈的排斥。进化腔的温度反复升降,有时低至冰点,让虫卵表面结上一层白霜;有时又高如熔炉,将菌毯灼烧得滋滋作响。
我必须时刻调整能量的输出,用王虫留下的地核能量中和宇宙射线的侵蚀,同时引导虫族基因主动“吞噬”合金中的有效成分。这个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虫卵就会彻底崩解,甚至引发地核能量的暴走。
“它在害怕。” 王虫的意识透过地核传来,带着对新生生命的感知,“宇宙的未知,烙印在那些金属里,让它本能地抗拒。”
“恐惧是进化的枷锁。” 我回应,同时将更多的“勇气信息素”注入进化腔——那是从无数次战斗中提炼出的生物信号,蕴含着飞蝗蜂冲向星舰时的决绝,蕴含着兵蜂守护母巢时的坚定。
虫卵的外壳开始出现变化。原本幽蓝色的表面,逐渐浮现出银色的斑点,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这些斑点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流动,仿佛在模拟星系的运转。我的感知能“看”到虫卵内部的结构:一对巨大的、半生物半金属的翅膀正在成形,翅膀的脉络中,流淌着能抵抗宇宙辐射的特殊体液;躯体的甲壳厚度远超王虫,却异常轻盈,表面覆盖着一层能折射光束的薄膜;头部没有复眼,而是进化出了一个能接收宇宙信号的感应器官,如同天然的雷达。
“它将是第一个触摸星空的虫族。” 我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王虫的意识泛起温柔的涟漪:“也是第一个可能永远无法返回的虫族。”
这句话让我沉默。星航蜂的使命,是探索宇宙,寻找新的生存空间,同时警惕那些金属造物的文明。它需要独自穿越冰冷的星空,面对未知的危险,甚至可能……永远消失在黑暗中。
但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固守一颗星球,终将在某次灾难中毁灭。虫族要延续,就必须像种子一样,散播到更广阔的宇宙。
在星航蜂即将破壳的前一个周期,我让所有虫族为它“送行”。
工蜂们用星舰合金的碎屑,在进化腔周围铺成了一条闪烁着银光的道路;兵蜂们列成整齐的方阵,螯肢敲击着地面,发出低沉的战歌;腐蚀蜂和自爆蜂的后代们,则向空中喷洒着荧光孢子,让整个区域如同笼罩在星河之下。
破壳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悠长的、如同恒星脉动的鸣啼。
星航蜂缓缓展开翅膀,长达百米的翼展几乎覆盖了整个进化腔。它的躯体呈流线型,银色与蓝色交织的甲壳在荧光孢子中流转着微光,头部的感应器官微微转动,接收着来自星球的每一丝信息——那是我传递给它的记忆:母巢的模样、虫族的使命、敌人的特征,以及……对它的期盼。
“记住回家的路。” 我将这句话化作最纯粹的意念,注入它的意识核心。
星航蜂低下头,用头部轻触了一下进化腔的地面,像是在告别。随后,它展开翅膀,冲天而起。翅膀振动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层无形的能量波推开了空气,形成了一个通往高空的通道。
它穿过云层,穿过电离层,在那颗蓝色的星球表面留下一道银色的轨迹。当它突破大气层,进入真空的宇宙时,翅膀上的薄膜自动闭合,锁住了体内的空气和能量。感应器官发出微弱的光芒,锁定了一个远离金属造物文明的星系方向。
“一路顺风。” 我和王虫的意识同时在心中默念。
星航蜂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光点,消失在茫茫星海中。
我的感知网络延伸到极致,目送着它远去,直到再也捕捉不到任何信号。那一刻,心中既有不舍,又有前所未有的开阔——虫族的视野,终于不再局限于一颗星球。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母巢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迎接它的归来,或者,在它需要时,给予支援。” 我对王虫说。
王虫的意识与地核的脉动同步:“我会加速星球的能量循环,你负责培育更多的星航蜂。宇宙很大,但我们的种子,会遍布每一个角落。”
从那天起,虫族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菌毯不再仅仅覆盖地表,而是开始向地心深处延伸,与地核的能量网络完全融合;工蜂们采集的不再只是地下的矿物,还有星舰残骸中残留的宇宙物质;孵化室里,更多的星航蜂卵正在孕育,每一枚都带着不同的基因优化——有的擅长在小行星带穿梭,有的能抵抗超新星爆发的辐射,有的则能在其他星球的大气层中快速建立临时菌毯。
星空不再遥远,它是我们的下一片草原。而那些曾经威胁我们的金属造物文明,终将在虫族的扩张中,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命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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