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第七特区”首席顾问办公室内。
羽升正在浏览流银投射在视网膜上的、关于三楼能量阵列的微调方案，那部加密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熟悉的号码，备注是：“伊智勇，大学铁哥们，醉仙酿酒业项目经理”。
看到是智勇，羽升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接起电话，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喂，勇子，啥事儿？”
“我靠！升子！你特么总算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伊智勇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和抱怨，“你小子最近死哪儿去了？微信不回，电话老是忙音！问你公司的人，就说你调去跟什么保密项目了，神神秘秘的！要不是苏总那边人说你人没事，我差点报警找你！”
听到老友连珠炮似的关心和抱怨，羽升心里一暖，也有些愧疚。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他确实下意识地疏远了所有旧友，怕连累他们。
“咳，勇哥别骂了别骂了，”羽升赶紧讨饶，“是我的错我的错。最近确实跟了个封闭项目，规矩严，信号也差，忙得脚不沾地的。刚缓过点劲儿来。”
“行吧行吧，知道你丫现在跟了苏总，牛逼了，忙！”伊智勇语气缓和下来，转而兴奋地说：“不过你小子运气好！有天大的好事砸你头上了！”
“啥好事？”羽升好奇。
“李梅！李梅回来了！”伊智勇声音又高了起来，“就咱班那个学习委员，你当年同桌那个！人家现在可是星盟国青藤实验室的大科学家了！这次休假回国，特意点名要聚聚！就今晚，麻辣江湖老地方，包厢我都订好了！小玲也来！你必须给我滚过来！四年没见了，你小子敢放鸽子我跟你没完！”
李梅…羽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总是梳着马尾、安静看书、笑容很浅的女孩身影。他们是同桌，话不多，但有一种淡淡的默契。她毕业后就出国了，没想到现在…
听到是老同学聚会，尤其是铁哥们组的局，羽升心情放松了不少，爽快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到！不过项目收尾有点事，我可能晚点到，你们先吃着喝着。”
“得嘞！就知道你够意思！给你留着肉！晚上见！”伊智勇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羽升放下电话，对空气说道：“流银，查一下李梅近期的公开信息，尤其是她在星盟国的情况。”
几秒钟后，信息流涌入脑海。
【李梅：信息吻合。斯坦福大学博士，现任星盟国青藤国家实验室高能物理研究所研究员，研究方向为…高能粒子碰撞与奇异物质。三年前已加入星盟国国籍。本次入境记录为休假探亲。社交媒体活动频率低，内容多为学术会议与旅行风景。】
高能物理…星盟国籍…青藤实验室…羽升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些关键词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一丝警惕，尤其是在当前与FIA紧张对峙的背景下。
【风险评估：低。但建议保持观察。已为您准备通讯与监测设备。】流银的声音响起。
同时，桌上的一个快递盒自动打开，里面是一款崭新的、复古设计的上海牌机械腕表。表盘简洁，但做工极其精密。
“这是？”
【特制通讯与生物监测装置。外壳仿制经典国货，内部集成微型传感器与量子通讯模块。佩戴后，可通过皮下神经微电流感应，实现与我之间的低功耗、高隐蔽性脑电波通讯。可接收警报与简短信息，紧急情况下可主动呼叫。其能源系统可自维持三年。适合日常及社交场合佩戴。】
羽升拿起手表，入手微沉，质感十足。他笑了笑，将其戴在手腕上，一种微妙的、仿佛与流银心跳同步的感应悄然建立。
傍晚，羽升向联合技术小组报备了“同学聚会”的行程，得到批准后，在一辆看似普通但经过防弹改装的轿车“护送”下，离开了开发区，打车前往市中心。
麻辣江湖火锅店内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羽升按照包厢号推开门，一股热辣的香气和熟悉的喧闹声扑面而来。
“我靠！升子！你可算来了！罚酒三杯！”伊智勇一看见他，立刻冲过来，结结实实给了他肩膀一拳，然后一把搂住他肩膀拖到桌边，动作亲昵自然，完全是好兄弟久别重逢的样子。
“勇哥轻点！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捶了！”羽升笑着配合，心里那点因为近期巨变而产生的隔阂感，在好友的热情下瞬间消散了不少。
桌边坐着吴小玲，打扮精致，已是标准的都市白领模样。她旁边，坐着一位气质截然不同的女性。
李梅。
她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朴素的女学生。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微卷的长发，妆容精致，带着一种自信而略显疏离的知性美。看到羽升被伊智勇搂着进来，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打量和好奇。
“羽升，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温和，但语调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西化口音。
“李梅？真是…差点没认出来。”羽升也笑了，被伊智勇按着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伊智勇特意留的），“变化太大了。”
“你也是。”李梅笑了笑，“听智勇说，你现在是苏总身边的红人，大忙人。”
“什么红人，就是个小助理，给老板拎包跑腿，混口饭吃。”羽升摆摆手，熟练地扮演着自己的“人设”，同时自然地给伊智勇倒了杯酒，“哪比得上勇哥，大项目经理，天天喝好酒。”
“滚蛋！少埋汰我！”伊智勇笑骂着坐下，“哥们儿那是陪客户喝到吐，苦逼得很！还是你小子跟在大美女总裁身边舒服！”
火锅沸腾起来，气氛也逐渐热络。大家聊着近况，感叹着毕业四年来的变化。
伊智勇说着酒业销售的趣事，抱怨着应酬；吴小玲分享着银行的压力和买房买车的计划；李梅则淡淡地聊着在星盟国的生活，高薪、长假、先进的实验室环境，语气平和，但透着一种对当下生活的满足。她坦言还是单身，觉得科研工作更纯粹。
羽升 mostly 安静地听着，偶尔插几句关于“助理”工作的无关痛痒的吐槽，完美地隐藏着自己。有伊智勇这个活宝在，气氛始终轻松愉快。
酒过三巡，伊智勇和吴小玲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起哄。
“说起来，当年咱们班，就数你俩最安静，同桌一年，话都没说几句吧？”伊智勇揶揄地指着羽升和李梅。
“就是，李梅这次回来，第一个就问起羽升呢！”吴小玲也跟着附和。
李梅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笑着瞪了他们一眼：“少胡说八道。”她端起酒杯，转向羽升，落落大方：“羽升，别理他们。敬你一杯，老同学，好久不见。”
羽升也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欢迎回来。”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酒杯相碰的瞬间，羽升手腕上的上海表表盘下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个冰冷的、只有他能感知的信息流通过神经直接传入脑海：
【检测到非接触式、被动低频生物信号扫描。扫描源：李梅佩戴的装饰手环。扫描类型：基础生理指标读取（心率、皮电反应）。已启动反制屏蔽，对方仅能获取伪造的平稳数据。】
信息流一闪而过，没有风险评估，没有目的分析，只有最纯粹的事实陈述。
羽升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流畅自然。他甚至配合着气氛，对李梅开了个玩笑：“以后还得靠李大学者多提携啊。”
李梅也笑了，眼神清澈，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羽升的错觉，是高度紧张后流银系统过于敏感的误报。
聚会继续着，伊智勇还在插科打诨，吴小玲分享着生活的趣事。火锅的热气氤氲着，模糊了每个人的表情。
羽升笑着应和，偶尔和李梅聊几句国外的风土人情，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稍稍有些疏远了的旧日同窗。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掠过李梅手腕上那个设计别致的金属手环，又或者在她谈论实验室日常时，多停留那么零点几秒。
窗外的蓉城夜景繁华而温暖，包厢里的气氛热烈而喧闹。
但羽升心底某个角落，却比以往更加安静。一种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的、微妙的距离感，悄然横亘在了这看似融洽的重聚之中。
学生时代的单纯时光或许真的逝去了。如今推杯换盏间，温情依旧，欢声笑语也未减半分。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和记忆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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