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激荡,热浪扑面,那道落下的身影挺拔如松,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来人一身蓝白道袍,袖口绣着流云纹路,背负长剑,面容俊朗,眉宇间自有几分出尘与傲然。他仅仅站在那里,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将拜月教徒的汹汹气焰尽数压下。
“蜀山弟子在此,邪魔退散!”青年道士目光如电,扫过惊疑不定的黑袍教徒,声音清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蜀山的剑侠!”
“快退!”
拜月教徒显然对蜀山之名极为忌惮,眼见同伴被诡异飞镖瞬间格杀,又见这凌厉剑气,顿时失了胆气,发一声喊,竟是狼狈不堪地向后撤去,连同伴的尸体也顾不上了,顷刻间便退入了阴暗的甬道之中,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山谷中只剩下林月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青年道士身上隐隐散发的灵力波动。
林月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握着刀的手并未松开,警惕地看向救她之人。蜀山……这个名号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口。尤其是那身道袍,勾起了她灵魂深处属于赵灵儿的、极其不愉快的记忆。
青年道士转过身,看向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却依旧眼神倔强的林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平和。他拱手一礼,道:“姑娘受惊了。在下殷无敌,乃蜀山掌门剑圣座下弟子。途经附近,察觉此地妖气与血腥冲天,更有打斗之声,故前来查探,幸得及时。”
他的语气还算客气,但那份属于蜀山弟子的骄傲隐约可见。
殷无敌……剑圣的弟子!
林月(赵灵儿)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剑圣!那个面容古板、法力无边,不由分说便认定她是蛇妖,将她打入暗无天日锁妖塔的蜀山掌门!锁妖塔内的冰冷、绝望、妖魔的嘶吼……那些被赵灵儿灵魂深深恐惧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林月的脑海,让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紧紧抵住了冰冷的石壁,仿佛那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殷无敌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微微蹙眉:“姑娘,你……”
“我没事!”林月猛地打断他,声音有些尖锐,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灵魂的战栗,“多谢殷……殷大侠出手相救。”
她低垂着眼睑,不敢与殷无敌对视,生怕对方从那双眼眸中看出属于赵灵儿的灵魂印记。此刻的她,身体虚弱,内力几乎耗尽,兵器卷刃,拜月教仍在追捕,确实是穷途末路。放眼天下,若说哪里能暂时避开拜月教的锋芒,并且有能力庇护她的,蜀山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尽管那里是她心灵的禁区。
可是,灵儿和逍遥还等着她……她必须活下去,才能去帮助他们。蜀山,是眼前唯一的生路,哪怕这条路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
内心的挣扎如同沸水般翻腾。去蜀山,等于主动踏入曾经的“仇人”之地,风险未知;不去,可能立刻就会死在拜月教的下一波追杀中。
殷无敌见她神色变幻,身上带伤,气息紊乱,显然是强弩之末,便开口道:“姑娘,此地仍是拜月教势力范围,不宜久留。我看你伤势不轻,若不嫌弃,可随我暂回蜀山修养。蜀山乃清修之地,正气浩然,绝无妖邪敢犯。”
他的邀请,正好给了林月一个台阶。
最终,求生的意志和对赵灵儿、李潇遥的牵挂压倒了对往昔的恐惧。林月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感激:“如此……便叨扰殷大侠和蜀山了。林月感激不尽。”
她报出了自己此世的名字,隐去了所有与赵灵儿相关的痕迹。
“林姑娘不必多礼,斩妖除魔,济困扶危,本就是我蜀山分内之事。”殷无敌点了点头,对林月的“识时务”颇为满意。他并未多想,只当这女子是被拜月教掳掠的寻常武林人士,或是与拜月教有仇之人。
他看了看地形,辨明方向:“请随我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林月默默点头,跟在了殷无敌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那与记忆中剑圣隐约相似的出尘气质,让她心中五味杂陈。每一步迈出,都仿佛离那段被封印的痛苦记忆更近了一步。
她不知道此行前往蜀山,是真正的安全港湾,还是另一个形式的囚笼。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将所有的疑虑和恐惧再次深埋心底,如同受伤的野兽,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伤口和秘密,走向那片笼罩在云雾与剑气中的仙山。
至少,先活下去,养好伤。
灵儿,逍遥,你们一定要平安。等我。
林月最后望了一眼南诏的大致方向,然后毅然转身,跟着殷无敌,踏上了前往蜀山的、前途未卜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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