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清河坊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至少表面如此。
陈长生依旧过着规律且略显枯燥的生活。清晨即起，前往码头区寻找搬运活计。得益于那次黑曜石搬运留下的“赫赫威名”，以及他干活从不偷奸耍滑、效率极高的口碑，一些需要力气的零活总会优先找到他。每日下来，扣除房租和饭钱，总能攒下二十枚左右的灵砂。
怀里的灵石缓慢而坚定地增加着，从五块变成六块，又向着七块迈进。每一次将灵砂兑换成那温润微光的标准灵石时，指尖传来的踏实感，都能让他沉寂的心湖泛起一丝微小的涟漪。
赚取灵石之余，他并未放松对《基础符文解析》的钻研和精神力的锤炼。属性点带来的精神提升是显着的，他对符文的领悟速度更快，推演组合时也更加得心应手。他甚至开始尝试用意念操控灵力，在空气中临摹那些复杂的符文结构，虽然依旧难以离体塑形，但对灵力细微控制的感悟却在与日俱增。
他也曾再次去过万卷楼，租阅那本《低阶法术原理综述》的后半部分，加深对灵力本质的理解。每一次进出，他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留意着是否有窥探的目光。苏瑶那日的试探，如同一声警钟，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隐藏自身的必要性。
期间，楚山河又兴冲冲地来找过他两次。
一次是炫耀他成功炼制出的那件小臂护甲，果然融入了改良后的“聚灵-锐金”组合符文，虽然手法稚嫩，却灵光内蕴，威力不俗。他非要陈长生收下，说是“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陈长生推辞不过，只得收下，那护甲被他随手放进了床底的杂物堆。
另一次则是楚山河神秘兮兮地透露，他通过苏瑶的关系，接到了一个报酬不错的私人委托，帮一位老修士修复一件祖传的、略有破损的低阶法器，若是成功，至少能分得十块灵石！他兴奋地描述着那法器的奇特之处和修复难点，言语间充满了挑战的兴奋。
陈长生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他遇到难以理解的符文衔接问题时，会看似随意地提点一两句关键之处，总能引得楚山河恍然大悟，拍案叫绝，看他的眼神愈发像是看一座深不可测的宝藏。
陈长生能感觉到这少年赤诚的感激和亲近，但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楚山河的世界过于明亮和喧嚣，与他选择的沉寂之路格格不入。过多的牵扯，对双方都未必是好事。
而关于苏瑶，自那日街口一别后，便再无直接交集。但陈长生敏锐的灵觉却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处于一种无形的、若有若无的注视之下。
有时在码头扛包时，会感觉远处似乎有视线扫过；有时在面摊吃饭，邻桌陌生人的闲聊会偶尔提及“最近坊市来了些生面孔”；甚至有一次回大杂院，他注意到对面屋顶停留的一只灰羽灵鸽，眼神似乎过于灵动了些。
他知道，苏瑶的调查恐怕已经开始了。
对此，他并无太多担忧。他的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从深山走出，唯一的落脚点是凡俗小镇栖霞镇，早已毁于兵祸。他的修为“确确实实”只有练气二层（ 敛息术）。他的日常行为更是无懈可击——赚钱、学习、回家，规律得近乎苦行僧。
唯一特别的那身力气，也可推脱于天生神力或某种未可知的炼体残篇。在这奇功异法无数的修仙界，这并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只要不暴露长生系统和属性点的秘密，他便无惧探查。
时间，在这种表面的平静与暗流的微涌中，又过去了几天。
这一日，陈长生刚结束码头的工作，将今日赚取的二十五枚灵砂小心收好，正准备照常去面摊解决晚饭，却被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叫住。
“陈兄！留步！哈哈，总算找到你了！”
陈长生回头，只见楚山河正一脸兴奋地从不远处跑来，身边还跟着那个瘦小机灵的修士——猴子。
“楚兄弟，猴兄。”陈长生停下脚步，点头致意。
“陈兄，你这两天跑哪个货栈了？我去了常去的那几个都没找到你。”楚山河跑到近前，气息微喘，脸上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今日在西区那边搬了些灵木。”陈长生答道，目光看向猴子，“猴兄找我有事？”
猴子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语气比往日更加热络：“陈哥，是有个好事儿！大好事！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哦？何事？”陈长生神色平静。
楚山河抢着说道：“是秘境！陈兄！一个刚被发现没多久的低阶秘境——‘青竹园’！里面据说有不少好东西，年份足的灵草、特殊的灵竹材，甚至可能有前人遗落的宝物！”
猴子接过话头，压低了些声音，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没错！这消息还没完全传开，是鑫源材料行背后东家组织的，需要些人手先行探索和采集。报酬给的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二十灵石？”陈长生问道。
“每人二十块下品灵石！保底！”猴子强调道，“而且采集到的东西，自己有权优先以市价七折购买，若是不买，上交后还能额外抽一成！这可比在外面累死累活强多了！”
二十块灵石！这确实是一笔足以让任何练气初期散修心动的巨款。
陈长生心念微动，但并未立刻答应，反而问道：“风险如何？”
“风险肯定有，但不大！”猴子显然早有准备，解释道，“这‘青竹园’据说原本是某个小宗门的药园子，不知道多少年前湮灭了，最近才因为地脉变动重现世间。里面最强的估计也就是一些一阶巅峰的妖植或者木傀，而且东家会派一位练气后期的管事带队，安全有保障！主要就是需要人手多，加快探索速度，防止消息彻底传开后被人浑水摸鱼。”
楚山河在一旁用力点头，眼神热切：“陈兄，一起去吧！有你在，咱们肯定收获更大！你力气大，感知也敏锐（他自动将陈长生的‘见识’归功于感知敏锐），肯定能帮上大忙！赚了灵石，你就能买更好的功法了！”
陈长生沉默着，大脑飞速权衡。
风险与机遇并存。猴子的话必然有所保留，秘境再安全也必有未知危险。但二十块灵石的诱惑实在太大，足以让他短时间内不用再为最基本的功法发愁。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更多的实战和见识来磨砺自身。一直窝在码头搬运，固然安全，却也如同温水煮青蛙。
他的目光扫过楚山河那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神，又看了看猴子那精明却带着真诚邀请的表情。
“好。”片刻后，他缓缓点头，“何时出发？需要做何准备？”
“太好了！”楚山河几乎要跳起来，满脸喜色。
猴子也松了口气，笑道：“陈哥爽快！明日辰时，坊市北门口集合。东家会提供基础的驱虫粉和解毒丹，但武器、符箓和干粮得自备。进去后，咱们几个最好一起行动，互相有个照应！”
“可以。”陈长生应下。
“那说定了！明日辰时，北门口，不见不散！”楚山河兴奋地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又风风火火地拉着猴子，“走，猴子，咱们再去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两人告辞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陈长生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摸了摸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柴刀，又感受了一下怀里那几块冰冷的灵石。
平静的日常，终于要被打破了。
青竹园……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仙路漫漫，终需步步前行。而这秘境之行，或许就是他正式踏出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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