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名为“牧者之种”的苍白光球，静静悬浮在虚无之中，散发着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芒。它承诺的“融入”与“生路”，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而那张由苍白光束构成的巨脸，则如同冷漠的渔夫，等待着猎物自己游入网中。
凌九幽体内力量的异常悸动愈发强烈，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极致的排斥与警告！她的异瞳深处，冰蓝与赤金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仿佛要撕裂某种无形的束缚。与此同时，她清晰地感知到，沉寂许久的“弑神符文”在识海深处发出微不可察的震动，传递出一丝冰冷而古老的讯息——“伪契，噬主。”
仅仅是这四个字，却让凌九幽遍体生寒，瞬间明悟。
这根本不是什么生路，而是一个更加恶毒、更加隐蔽的陷阱！所谓的“牧者之种”，绝非平等契约，而是一种至高规则的奴隶烙印！一旦接受，他们或许能暂时活下来，但从此将彻底失去自我，成为这“牧者”麾下无知无觉的牧羊犬，甚至反过来将屠刀挥向自己的世界与亲友！他们之前所有的抗争、所有的坚持，都将变成一个可笑的笑话。
“呵……”凌九幽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死寂的虚无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与狂傲。
墨烬渊血瞳微侧，看向她。他虽未如她那般清晰地感知到“伪契”的本质，但他信任她的直觉，更信任自己心中对那光球本能的厌恶与杀意。他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
“看来，‘牧者’大人，”凌九幽抬起眼，异瞳中的光芒锐利如刀，直刺那张巨脸，“是认定我们别无选择了？”
巨脸毫无波动，声音依旧漠然：“生存，或是湮灭。规则如此。”
“规则？”凌九幽唇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用欺诈伪饰的规则，也配称为规则？你这‘牧者之种’，不过是披着契约外衣的奴役锁链！想让我凌九幽低头为奴？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她周身气势轰然爆发！不再是之前的灵力或魔力，而是那源自“弑神符文”的、带着一丝“逆道”属性的灰蒙力量！这股力量虽远不及对方浩瀚，却带着一种本质上的“否定”与“破除”意志，竟让周围的虚无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
“冥顽不灵。”巨脸似乎并无意外，只是那冷漠中带上了一丝如同看待蝼蚁挣扎般的不耐。笼罩他们的苍白光束骤然收缩，毁灭性的压力瞬间倍增，要将他们连同那“不敬”的意志一同碾碎！
“吼——！”
墨烬渊几乎在同一时刻动了！银发狂舞，血瞳中的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不再保留，体内沉寂的魔神血脉被彻底点燃！漆黑如夜的魔纹瞬间爬满他俊美妖异的脸庞，磅礴的魔气不再是弥漫，而是凝聚成一道道撕裂一切的黑色雷霆，悍然撞向收缩的苍白光束！
轰隆隆——！
两股超越此界极限的力量猛烈碰撞，爆发出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波动！然而，差距依旧悬殊。墨烬渊的魔雷在坚持了数息后，便开始寸寸崩裂，那苍白光束如同亘古不变的法则，继续无情压下。
但就是这争取来的、短暂的数息时间，对于凌九幽而言，已经足够！
她没有去帮助墨烬渊硬抗，因为她知道那是徒劳。她的异瞳死死锁定那枚“牧者之种”，脑海中“弑神符文”传递出的所有关于“伪契”、“规则漏洞”、“本源欺诈”的破碎信息疯狂组合、推演！
“找到了！”在她异瞳的视界中，那看似完美无瑕的“牧者之种”内部，一个极其微小的、由无数扭曲规则线条构成的“节点”骤然显现！那是这个“伪契”唯一的不谐之处，是制造者为了绝对掌控而刻意留下的、一旦触发便能瞬间令契约者神魂俱灭的后门，但反过来，若能以远超其预设层面的力量精准冲击，或许……也能成为打破整个契约结构的突破口！
这是一场豪赌！赌她的“逆道”之力层次高于这“牧者”的规则！赌她能在那毁灭性光束落下前，完成这惊险一击！
“烬渊！”她清喝一声。
无需多言，墨烬渊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他长啸一声，竟不再防御，将所有的魔神之力汇聚于一点，化作一柄凝练到极致的黑暗长枪，不是攻向光束，而是狠狠刺向凌九幽目光锁定的那个“节点”前方的虚空！
噗——！
黑暗长枪与苍白光束再次激烈对撞，爆发出更强的能量乱流，但也成功地将那片区域的规则暂时搅得一片混沌！
就是现在！
凌九幽瞳孔骤缩，将体内所有能动用的“逆道”之力，连同弑神符文的全部威能，凝聚成一根细如发丝、几乎看不见的灰色针芒！针芒之上，流淌着“否定”、“破除”、“归无”的极致意境！
去！
灰色针芒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时空的概念，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个在能量乱流中若隐若现的“节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秒——
“嗡……！！！”
那枚原本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牧者之种”猛地一颤，内部传来如同琉璃碎裂般的细微声响！紧接着，柔和的白光骤然变得混乱、刺眼，无数苍白的规则丝线从光球内部崩断、炸开！
“不可能！”那张一直漠然的巨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惊怒”的情绪波动！“逆道之源……你竟能触及此等禁忌？！”
轰隆！！！
“牧者之种”彻底爆炸开来，狂暴的规则乱流如同失控的洪荒巨兽，瞬间反噬那张巨脸，并将其撕得粉碎！
与此同时，那笼罩二人的毁灭光束也因本源的剧烈震荡而骤然溃散！
“走！”
墨烬渊一把揽住因耗尽力量而脸色苍白的凌九幽，毫不犹豫地撕裂尚未完全平复的虚空，瞬间遁入其中，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在他们消失的最后一瞬，隐约听到那溃散的巨脸残留意识发出的、充满无尽怨毒与一丝……惊惧的咆哮：
“窃取禁忌的窃贼……你们已被标记……‘清道夫’……会找到你们……彻底……净化……”
……
不知在虚空乱流中穿梭了多久，墨烬渊才带着凌九幽勉强找到一处相对稳定的空间碎片落脚。
两人皆是损耗巨大，气息紊乱。凌九幽更是面色苍白如纸，神魂因过度催动“弑神符文”而传来阵阵刺痛。
“没事吧？”墨烬渊血瞳中满是担忧，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怀中。
凌九幽摇了摇头，吞下几枚温养神魂的丹药，目光却异常明亮：“我们赌赢了。那‘牧者之种’果然是陷阱。”
“嗯。”墨烬渊点头，回想起最后那声咆哮，血瞳微眯，“‘清道夫’……看来，我们捅了一个不得了的马蜂窝。”
他们虽然暂时逃脱了必死之局，但也彻底暴露了“逆道”之力，并且被一个名为“清道夫”、听起来就极为不祥的存在给盯上了。
前路，似乎并未因这次艰难的胜利而变得明朗，反而更加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凌九幽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以及识海中那因为此次极限运用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几分的“弑神符文”传承，眼神锐利。
她轻轻握住墨烬渊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
“马蜂窝又如何？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便看看，最终是他们将我们‘净化’，还是我们……掀了他们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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