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轻轻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谈判桌，他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但问题却直指核心：
“陈默同志，你们的技术和产品，确实令人印象深刻，非常好！不过嘛……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贵公司关于合作模式，是怎么考虑的？是打算直接成品出口，还是另有高见啊？”
问题抛出，全场目光再次聚焦于陈默。
这是真正的考验，合作成败的关键在此一举。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头，与里昂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他先是轻轻一笑，语气诚恳却立场鲜明：
“谢将军，各位首长。晚辈首先是个商人，然后才是一个有幸能为国家做些事情龙国人。爱国之心我有，但我也必须对天顶星科技的股东和员工负责。所以，在商言商，我们希望寻求一种对国家有利、对公司也有利的可持续合作模式。”
这番话，坦率得有些出乎意料，既表达了立场，也提前堵住了可能出现的“道德绑架”或纯粹要求“无私奉献”的论调。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含义。
那位商务部官员微微点头，显然更欣赏这种直白的商业逻辑。
陈默顺势抬手示意：
“具体的方案，请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里昂·绍瓦热先生向各位详细汇报。”
里昂站起身，从容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精美的方案书，分发给主要参会者，然后走到台前：
“感谢陈总。诸位，这是我们天顶星科技提出的《重型直升机项目战略合作框架方案》。”
他语调平稳，充满专业自信。
“核心思路是：深度合作，共同生产，技术共享，面向未来。”
他逐条阐述：
1. 建立合资实体：由天顶星科技与龙国指定的航空工业集团（如昌飞\/哈飞）成立合资公司，共同在龙国本土建设先进的总装线和部分核心部件生产线。
2. 分阶段技术转移：天顶星科技将分阶段向合资公司转移hh-23和hh-24的生产技术。初期由天顶星科技提供核心部件（如发动机、传动系统），逐步提高国产化率。最终目标是实现全面国产化。
3. 市场划分：优先满足龙国军方订单。在此基础上，合资公司拥有在亚太地区的独家销售权。向其他地区出口整机或技术，需由双方协商一致，利益共享。
4. 持续研发：合资公司设立研发中心，基于现有平台，共同开发更适合龙国及周边市场需求的衍生型号。
这套方案，考虑周全，既满足了龙国获取技术、实现本土生产的核心诉求，也保障了天顶星科技的长远利益和市场控制力，堪称双赢的典范。
谢将军听完，手指轻轻点着方案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他看向陈默，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
“陈默同志，你们这方案……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老实说，我来之前，还以为你们更倾向于直接从……嗯，比如波斯那边，进口成品过来呢。”
他话中有话，显然对天顶星科技与泽尼斯塔尔的关系心知肚明。
陈默迎着他的目光，坦然一笑：
“谢将军，如果只是做二道贩子，赚个差价，那天顶星科技的存在价值未免太低了。那样的合作，对国家而言是暂时的装备提升，但核心技术依然受制于人；对我们公司而言，也只是笔一锤子买卖。我们要的是长期的、战略级的合作伙伴关系。唯有深度绑定，共同发展，才能实现真正的共赢。”
这番话，格局宏大，诚意十足，彻底打消了对方最后的疑虑。
谢将军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他环视四周，与其他几位代表快速交换了眼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认可。
接下来的细节磋商变得异常顺利。
在律师和双方技术、商务人员的共同努力下，一份厚重的《战略合作框架协议》迅速成型。
双方代表——陈默与谢将军（代表军方和总装），以及商务部、昌飞、哈飞的负责人——在协议上郑重签下了名字。掌声在会议室内响起，标志着一条全新的高端装备合作之路正式开启。
“陈默同志，放心！”商务部的代表主动握住陈默的手，“相关的资质许可、土地政策、税收优惠，我们会组成专班，以最快速度协调落实，确保项目早日开工建设！”
“感谢国家信任，天顶星科技必定全力以赴。”
陈默郑重承诺。
会谈结束，众人起身准备离开。
谢将军却特意慢了一步，走到陈默身边，很是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小陈同志，这次合作成功，你是首功！对了，听说你父亲也是位老兵？什么时候方便，邀请你们父子来我们老部队坐坐，看看老部队的新变化，也让我们现在的兵娃子们，见识一下老一辈的风采和新一代企业家的魄力嘛！”
陈默心思电转，意识到这是对方释放的、超越公务范围的私人善意与进一步拉近关系的信号。
他反应极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慨与尊敬：
“感谢首长邀请！家父确实是退伍军人，83年退的伍。他常念叨，当年差点就上了南疆前线，他的好多战友都上去了，还立了功……可惜没轮到他战事就结束了，引为平生憾事。如今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在家休养。您的盛情，我一定转达。至于他是否方便出行，我得回家仔细问问他的意思，毕竟要尊重老人家自己的身体状况。”
“83年？哎哟，那说不定还是我老班长呢！”谢将军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笑声更爽朗了，“虎父无犬子！好，好！回家好好问，一定要把我的邀请带到！”
他说着，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只有姓名和私人电话号码的简洁名片，塞到陈默手里。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问好了，直接给我回话。你小子，可不许放我鸽子啊！”
“一定不会，首长放心。”
陈默收起名片，再次郑重道别。
乘坐考斯特离开研究所，返回机场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
“这次真是多亏了王处长从中斡旋，辛苦您了。”
陈默主动向王凯致谢。
王凯也露出了难得的、真正轻松的笑容：
“陈先生客气了，分内之事。倒是我们，沾了你的光，第一次体验了几亿人民币的庞巴迪环球快车，这可是难得的经历啊！”
他开了个玩笑，引得车内众人都笑了起来。
杨阳和乌燕坐在后排，默默交换着眼神，两人脸上都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就在昨天，他们还在严密监控、激烈讨论如何防范这位“高度危险”的人物，今天却亲眼见证他与国家最高层级的单位签下了战略合作协议。
这转变之快、幅度之大，让他们深感世界之奇妙以及自身认知的局限。
登上庞巴迪，飞机滑行、起飞，冲入云霄。
直到飞机平稳飞行，王凯才找到机会，低声对杨阳和乌燕透露：
“上级刚刚有了新指示。关于陈默和天顶星科技的严密监控计划暂时中止，转为常规关注和合作保障。我们的工作重点，要变了。”
杨阳和乌燕闻言，再次愕然，随即陷入沉思。
他们明白，这意味着陈默及其代表的势力，已经通过了最高层面的初步“认证”，从“需要防范的对象”变成了“需要合作的伙伴”。
一段全新的、充满挑战与机遇的篇章，正式翻开了。
陈默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神色平静。
京师大捷，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如何在龙国这片广阔而复杂的土地上，将纸面上的协议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和影响力，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但他信心十足，因为他手中掌握的，是改变游戏规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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