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周围，落针可闻，一片死寂。
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谢尘松开钱观复的尸体后，看都未再看其一眼，径直转身，一步步走向星空战场那已经彻底关闭、光芒黯淡的入口。
紫薇帝君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色剧变，也顾不得是否会触怒对方，冒死开口高呼。
“北辰仙尊，不可。一旦强行撕开已关闭的空间通道，空间结构将变得极不稳定，很可能引来虚空异族顺着通道侵入沧溟！请您三思啊！”
然而，谢尘却充耳不闻。此
刻的他，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傀儡，眼中只剩下那扇关闭的门，以及门后可能正身处绝境的弟子。
他双手抬起，玄奥的法诀在指尖流转，周身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恐怖灵力波动，对着那虚无的空间，如同撕开一幅凝固的画卷般，猛地一扯！
“嗤啦！”
一声刺耳的、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巨响震撼了整个祭坛上空。
一道不规则的黑漆漆的空间裂缝，硬生生被他徒手撕开。
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光，内部是狂暴混乱的虚空乱流，凛冽的罡风从中呼啸而出，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修为稍低者甚至站立不稳。
他竟真的以无上法力，强行撕开了空间通道！
没有丝毫犹豫，谢尘身影一闪，便化作一道流光，投入了那危险莫测的空间裂缝之中。
在他进入之后，那被强行撕开的空间通道开始剧烈扭曲、塌陷，原本细小的裂缝开始扩大，形成了一个更大的、不断蠕动的空洞，更加猛烈的罡风从中席卷而出，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要将靠近的一切都拉进去绞成齑粉。
“快退！空间塌陷了！”
龙神反应最快，一把拉住还在震惊中的紫薇帝君，身形暴退。
众人也终于从这惊天变故中回过神来，惊恐万分地纷纷后退，远离祭坛中心那如同恶魔巨口般的空间裂缝。
紫薇帝君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忧虑与无奈。
事已至此，阻拦已是无用。
最后，他目光转向一旁惊魂未定、面色惨白的王靖。
“你还愣着作甚？”紫薇帝君厉声道。
“赶紧过来，和我们一起封印这空间通道。能封多少是多少，绝不能让它彻底失控。”
“啊……是，是……”
王靖还有些麻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脑子几乎都要宕机了。
但看着倒在地上的钱观复，他一句话都不敢反驳，连忙压下心中的恐惧，飞身上前，与紫薇帝君、龙渊龙神并肩而立，三人合力，将磅礴的灵力注入那空间裂缝周围，试图构筑临时的封印结界，稳定这片濒临崩溃的空间。
集三位当世顶尖强者之力，也只能勉强让空间不再继续大规模塌陷，并在裂缝外围布下了一层隐匿与隔绝的屏障，让修为低于他们的人难以发现这道空间裂缝的存在。
但对于修为高深的异族或者虚空生物而言，这道裂缝，就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一旦靠近，便能清晰感知，并可能以此为媒介，大批量地入侵沧溟星。
竭尽所能地做完这一切之后，连龙神也不禁叹了口气，望向那被暂时稳定住、却依旧隐患无穷的空间裂缝，沉声道。
“希望北辰仙尊能吉人天相，早日将千面仙子平安找回来。只要有他们师徒二人在，就算真有异族入侵，我沧溟星亦无惧。”
“有我们在，亦无惧！”
就在这时，帝少天、帝少容、帝旭以及圣龙子等人齐齐踏前一步，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那是悲愤转化而来的力量，是誓要变强、守护家园的决心。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铿锵有力，冲散了方才弥漫的绝望气息。
经历此番磨砺，感受过无能为力的痛苦，这些年轻一代的顶尖天才们，心性已然发生了蜕变。
他们的道心，在绝境与愤怒的淬炼下，变得更加坚韧。
龙神和紫薇帝君看着眼前这群目光坚定、仿佛一夕之间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与浮躁的年轻人们，眼中都流露出欣慰之色。
磨难虽苦，却也最能淬炼人心。
“你们能这么想，真是长大了。”
紫薇帝君轻轻颔首，语气中带着感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知道，这份“长大”，是以亲眼目睹同伴陷入绝境而自身无能为力的痛苦为代价的。
“父君，龙神前辈，若无其他事，我们便回去修炼了。”
帝少天率先拱手，声音沉稳，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打破陨星寒铁宫殿、将那个人带回来的力量！
“父君，龙神前辈，告退。”帝少容和帝旭也齐齐行礼。
圣龙子同样躬身。
“爹，帝君，我等也告辞了。”
“去吧，勤加修炼，但亦需张弛有度，莫要钻了牛角尖。”龙神挥了挥手，叮嘱道。
年轻一代离开后，但祭坛上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
星海商盟的人面面相觑，看着地上钱观复那逐渐冰冷的尸体，一个个噤若寒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王靖此刻真是欲哭无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慌得六神无主。
他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凑到紫薇帝君和龙神面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发颤地请教。
“帝君，龙神，您二位德高望重，给指条明路吧。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他目光瞥向钱观复的尸体，脖子上的凉意仿佛还没散去。
紫薇帝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还能怎么办？北辰仙尊既然手下留情，未将他神魂俱灭，还给他留了一线生机，你就赶紧把人带回去，看看能否寻到温养神魂的天地灵物，或许还有重塑肉身的机会。”
王靖一听，连忙道。
“是是是，帝君说得对，我这就带他回去。可是……可是万一，北辰仙尊回来之后，还要追责的话，您、您二位可一定要帮我说说话啊？”
他现在是真怕了，谢尘那毫不留情、碾死合体修士如蝼蚁般的手段，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和心理防线。
“嗯，去吧。日后约束好门下，莫要再唯利是图，引火烧身。”
龙神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示意他赶紧带着人和残部离开。
王靖如蒙大赦，连连躬身。
“多谢龙神！多谢帝君！我等告退，告退！”
他再不敢多留，连忙招呼手下弟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钱观复的尸体，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地离开了中心祭坛。
人群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现场就只剩下紫薇帝君和龙渊龙神。
四周空荡，确认再无旁人，紫薇帝君脸上那强装的镇定终于维持不住，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忧色。
“敖兄，你说北辰仙尊此行，还能安然回来吗？”
他望着那处被三人灵力勉强维持住、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空间裂缝，苦笑着问道。
龙神沉默了片刻，粗犷的脸上也满是凝重，他缓缓摇头。
“难说。方才人多口杂，你我都不敢直言，以免动摇军心，引起恐慌。”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说出了那个更为残酷的真相。
“空间不稳，可能引来异族入侵，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星空战场并非固定存在于某处，它是依循某种古老的法则，在无尽星海中周期性降临、显化。
一旦超过它固有的停留时限，它便会隐匿、消失，再次出现时，可能已在亿万里之外，甚至完全不同的星域。”
紫薇帝君接口道，语气沉重。
“也就是说，北辰仙尊此刻撕开的这个入口，后面连接的，未必还是我们刚刚进入的那个星空战场。更大的可能，是直接通往混乱无序、充满未知危险的深层虚空。甚至，是时空乱流肆虐的绝地。”
两位沧溟星的巅峰强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担忧。
在那种地方，没有坐标，没有参照，只有永恒的孤寂与随时可能爆发的空间灾难。
饶是北辰仙尊修为通天，已臻此界极致，可面对浩瀚无情、法则混乱的无尽虚空，一旦迷失方向，或是被卷入强大的时空乱流之中……
亦会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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