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了，起火了！”
一声喊叫划破了水秀村的夜，村中一户人家火光冲天。
从周围的邻居家开始，叫喊声越传越大。
紧接着，便是更加嘈杂混乱的人声、犬吠声，以及那噼啪作响、令人心悸的燃烧声！
向烽和云乐几乎是同时从床上惊坐而起。
他们住在后山脚下，也听到嘈杂的吵闹声音，披着衣服起身去看。
透过夜色，只见村中偏西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那一片天空都映成了不祥的橘红色！
“是…是钱家那个方向！”云乐声音带着惊惶。
向烽神色一凛，迅速披衣下床：“你留在家里，关好门，我去看看！”
说完，他抄起屋檐下的大水桶，便冲入了夜色中。
此刻，水秀村已彻底被惊醒。
家家户户亮起灯火，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出家门，看清着火的是那早已无人靠近、晦气的钱家时，更是议论纷纷。
“天爷！是钱家！”
“他们家怎么突然着火了？”
“别管那么多了！快救火！不然烧过来就完了！”
尽管对钱家厌恶至极，但村民们深知水火无情，一旦火势蔓延，殃及邻里，后果不堪设想。
短暂的惊愕后，淳朴的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
“快！拿水桶！”
“去井边！排成队！”
“小心房梁！要塌了！”
云茂山也赶到了现场，嘶哑着嗓子指挥着：
“快！青壮汉子靠前泼水！老人孩子往后撤！把靠近钱家那几户的柴火垛都搬开！”
向烽高大的身影冲在最前面，他和其他几个汉子组成人墙，奋力将水泼向火场里。
冰冷刺骨的井水与灼人的热浪交织，升起阵阵白汽，灼得人皮肤生疼。
浓烟呛得人不住咳嗽，眼泪直流，但没人后退。
更多的人自发排成了长龙，从村中水井一直排到火场，一桶桶井水被飞快传递。
妇人和老人则忙着将附近可能被引燃的杂物搬离。
尽管村民们拼尽全力，那熊熊烈焰依旧吞噬了整座房屋，最终在众人的叹息声中，轰然倒塌，溅起漫天火星。
火势终于被控制住，没有蔓延到邻家。
但钱家，已彻底化为一片冒着青烟的焦黑废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和一种不祥的沉寂。
“钱家人是不是还没走？”
一句话打破了沉寂。
可没人接这句话，这么大的火，钱家人如果在里面，估计都烧成炭了。
“阿爹！阿娘！”一声惨烈的嚎叫在众人耳边炸起。
钱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从人群外跑来，直接往烧塌的房子里面跑。
向烽手快，一把把人拦了下来。火是扑灭了，可是里面的断垣残壁随时都会再次倒塌。
“阿爹，阿娘，我…..放开我，我爹娘他们还在里面。”
向烽把人拦住，又看到云茂山已经上前来，直接松开手，退到一旁。
“云哥儿，你家怎么突然着火了！”
钱云一看到云茂山似乎像找到主心骨似的，扑到他面前抽噎的答话。
“村长叔叔，我不知道，我下午回家做好饭，阿娘不让我吃，让我给大哥上山找草药。”
钱云下午被打，钱家周围的邻居都听到了，现在又看到这么冷的天，这小哥儿还穿着一身那么薄的单衣，忍不住皱了眉头。
钱云在家里经常被打，之前邻居出来制止，还被钱婶子阴阳怪气，时间久了，大家也不说了，拦的越多，钱云就被打的更多。
只是偶尔会给他点馒头填饱肚子，钱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每次都会在做完自己家的活之后，还帮邻居打点柴，偷偷放在他们门口。
钱云被冷的直打哆嗦，他家旁边的周大娘看不过去，回家拿了件衣服，给他裹上，还端了碗热水。
钱云感受到温暖，眼泪掉的更多了，可一点声音也没有。
喝了口热水，钱云似乎缓和过来了，继续回答云茂山的话。
“我离开家的时候，爹娘在吵架，娘说要把我卖到花楼里给大哥买药治病。爹不肯，说大哥救不回来了。
他们吵得厉害，我做好饭之后直接被赶走了。但是走之前，我看见阿爹去柴房里拿柴火，之后，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云茂山听完钱云的话，又看了看他脚上，身上都是泥土和树叶，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水打湿了。
估摸着钱家这场火应该是钱家夫妇内讧引起的，就是不知道一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死如灯灭，他们做的恶果也随着一场大火被烧的干干净净，云茂山拍了拍钱云的肩膀，
“在这等我一会，今天晚上先去我家，明天再说其他的。”
“夜深了，今晚大家救火都辛苦了，先散了吧。”
云茂山找了钱家的族老说了几句话，才带着钱云回了家。
临走之前，钱云看了眼倒塌的钱家，又看了眼向烽，才乖巧的和云茂山走了。
向烽也没说什么，拎着木桶回了家。
钱家这场火估摸着和钱云脱不了干系，钱云虽然极力掩饰，可还是掩饰不了眼中闪过的一丝快意。
他身上虽然乱糟糟，说自己从山里回来，但是瞒不住经常在山里跑的向烽，那痕迹明显就是自己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弄出来的。
不过也好，他能靠自己自救，也省的云乐再费心了。
一回家，就看到云乐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自己。
向烽重新洗了手，才上了床，把钱家的事说了下，隐去了自己的猜想。
“钱家人都没了，钱云还要被赶出村吗？”
云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问。
“不清楚，等明天岳父他们的裁定吧。睡吧，夜深了。”
云乐嗯了一声，在向烽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躺在云家的钱云也还没睡，原本打算和他们一起死的，他把云乐下午给的糖，一块一块的吃完，然后准备了结自己。
可突然感觉到荒唐，凭什么自己要死，伤害自己的人都死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死？
一年前的糖让自己坚持了一年，等到了钱家的报应；下午云乐哥给了自己这么一大把糖，是不是可以坚持更多年，找到属于自己的甜？
怀着这个想法，钱云把柴堆搬到堂屋，用油灯点燃。
然后不顾一切的跑上山，跑向自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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