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凡的小出租屋成了临时作战指挥部，气氛……十分分裂。
张守拙老爷子是传统学术派。他带来了祖宅的详细结构图——一张泛黄的、用毛笔绘制的工笔地图，上面甚至还标注了一些风水方位和潜在的“气眼”。他坚持认为，行动必须择吉时、辨方位，最好能根据星象推算出一个阳气稍盛、阴气稍弱的时辰进入。
“张老，您看这‘子时三刻，由东南巽位而入’，是不是太具体了点？”林凡盯着地图上蝇头小楷的备注，感觉头皮发麻，“咱们是去搞笑的……不是去盗墓的啊。”
“林大师，慎言！”张守拙一脸严肃，“祖宅虽非龙潭虎穴，但其中诡异莫测，任何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岂能儿戏？”
另一边，则是胖子和苏晓的“科学狂想派”。
胖子对张守拙那套老规矩嗤之以鼻：“老爷子，都什么年代了！鬼怪也要遵循基本法……呃，是能量守恒定律！看我这个！”他得意地展示着一个改装过的强光手电，上面绑着几个嗡嗡作响的元件，“‘高频率圣光频闪灯’！管它什么妖魔鬼怪，先闪瞎它的‘感知系统’再说！我还准备了高分贝《大悲咒》循环播放器，能量场干扰粉末……”
苏晓则更务实一些，她利用张守拙提供的祖宅结构图，在平板上建立了3d模型，并试图根据老爷子描述的“镜像复制”现象，构建数学模型。“如果假设那是一种基于光学扭曲和能量拟态的领域性现象，”她一边飞快地演算，一边喃喃自语，“那么林凡的‘言灵’能力，作为一种非标准能量输出，或许真的能干扰其模仿机制……需要记录数据，大量的数据……”
林凡夹在中间，感觉自己像个调解员，主要工作是防止胖子的“科学设备”把张老爷子的古籍给点着了，或者阻止苏晓试图用激光笔去测试那块受损的“镇魂木”的能量反射率。
他也没完全闲着。趁着混乱，他好好研究了一下张守拙借给他的那几本典籍。不得不说，正统传承的东西，虽然古板，但基础打得极为扎实。里面关于“气”的运转、“神”的凝聚、各种基础符箓的原理讲解，比他那个《搞笑捉鬼秘籍》上鬼画符一样的注释要清晰得多。
他甚至尝试着按照一本《基础养气法》上的描述，调动那微薄的“气感”，去温养张守拙暂借给他的那块“清心玉佩”。玉佩触手温凉，似乎真的让他精神深处那种虚软感减轻了一丝。
“看来野路子也得补补理论课啊。”林凡感慨，同时心里对那本不靠谱的秘籍更加好奇了，写出这玩意儿的祖师爷，当年到底是个什么奇葩？
期间，冷雪也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是来送上次“尖叫乐园”事件的“分红”的——玄学圈内部的一个小悬赏，金额不多，但对于穷得叮当响的林凡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当她看到屋内的景象时，冰山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纹。
张守拙正对着罗盘念念有词，胖子在一旁调试着一个会发出刺耳噪音的所谓“灵体共鸣干扰器”，苏晓则追着老爷子问“镇魂木的材质分子结构是否会影响其能量导通性”……
冷雪默默地把一个信封放在林凡手里，言简意赅：“活着回来。”然后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里的“愚蠢”气息污染。
林凡捏着信封，欲哭无泪。连冷雪都觉得他们此行凶多吉少吗？
在鸡飞狗跳的准备中，张守拙推算的“吉时”终于到了——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据说是“日昧未昧，阴阳交替之时，有一线生机”。
一行人（林凡、胖子、苏晓、张守拙）坐着胖子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喷着黑烟的五菱宏光，晃晃悠悠地驶向城西的老鸦山。
车上，气氛有些沉闷。就连最跳脱的胖子，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也安静了不少。
“我说……老爷子，”胖子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寂静，“您家这祖宅，选址挺别致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张守拙望着窗外飞逝的枯树，叹了口气：“祖上选此地，本是看中此处山环水抱，藏风聚气，是一处福地。谁曾想……唉，福兮祸之所伏。”
林凡摸了摸口袋里那张他新画的、据《搞笑捉鬼秘籍》记载拥有“一定概率触发目标尴尬回忆”的“尴尬符”，又感受了一下胸前那块传来丝丝凉意的“清心玉佩”，心里七上八下。
终于，在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尽头，车子停了下来。
前方，一片茂密的、看起来比周围树木更加阴郁的竹林后，隐约露出一段斑驳的灰白色围墙。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陈旧木材和潮湿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到了。”张守拙推开车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就是张家祖宅。”
众人下车，看向那片被竹林半掩着的建筑。老旧的青瓦屋顶长满了枯黄的杂草，飞檐翘角有些已经断裂，露出里面黑色的木质结构。围墙很高，但多处坍塌，黑漆木制的大门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巨大铜锁，门楣上方的匾额已经看不清字迹。
明明只是下午，天色也只是阴沉，但宅子周围的光线却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显得格外昏暗。静，死一般的寂静，连鸟鸣虫叫都听不到。
“咕咚。”胖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凡哥，我怎么感觉……这地方空调开得有点大啊？”他紧了紧外套。
苏晓已经拿出了她的平板和几个小型传感器，开始记录环境数据，眉头微蹙：“环境温度比外围低了至少五度，湿度异常偏高……能量读数……有干扰，不稳定。”
张守拙从旧皮箱里取出那块有裂纹的“镇魂木”握在手中，木牌表面泛着微弱的、不稳定的红光。“这里的‘气’……比以前更乱了。”他脸色凝重。
林凡深吸一口气，那冰凉的空气带着陈腐的气息直冲肺腑，让他精神一振。他走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前，看着门缝里深不见底的黑暗。
麻烦已经上门，现在，轮到他们主动走进麻烦里了。
他回头，对神色各异的同伴们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带着点无奈和破罐子破摔的笑容：
“各位，准备好了吗？咱们的‘祖宅一日游’，现在开始！希望里面的‘惊喜’，别让我们太‘惊喜’。”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黑漆木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仿佛积攒了数十年尘埃的摩擦声响起。
门，并没有锁。
它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后面，是无尽的、扭曲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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