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唯有地脉灵气如涓涓细流,无声滋养着这片复苏的山河。太玄宗深处,一间古朴无华,却仿佛凝聚了整座山脉灵韵的静室中,林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没有初破关隘的精光四射,没有力量增长的欣喜若狂,只有一片深邃如星海,历经万劫而不磨的平静。外界宗门内因青霖突破而激荡的欢欣、弟子们修炼时引动的灵气涟漪、山门外络绎不绝的访客带来的喧嚣气机……这一切,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清晰地倒映在他的心湖之上,却又未能掀起半分波澜。
青霖成功破入元婴,宗门气象为之一新,上下齐心,欣欣向荣。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是在他这双覆手间可逆转部分规则的眼眸注视下,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他微微颔首,古井无波的心境中,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涟漪。宗门的重建与发展,如同在贫瘠的土地上重新播下种子,引来源泉,如今总算生根发芽,开始向着参天大树的方向茁壮成长,初步具备了自行抵御风雨的能力。这意味着,他可以暂时从这些琐碎的宗门事务中抽身,不再需要时刻分心看顾了。
他的目光,并未在宗门内部过多停留,而是再次投向了远方。那目光看似平淡,却仿佛穿透了静室的石壁,越过了太玄宗连绵的山脉,跨越了脚下这片广袤而熟悉的大地,投入了那无尽虚空的深处,最终,似有两道无形的焦点,落在了那片被誉为生命禁地、连元婴修士都不敢深入的——坠龙渊。
“灵气衰退,法则隐晦,元婴便可称尊……”林风低声自语,声音在静室中回荡,带着一种穿透岁月长河的沧桑与冰冷,“此界之变故,绝非自然演化所能解释。”
千年闭关,万劫死窟之中,他不仅仅是在积累力量,冲击帝境。更是在那生死边缘、法则碰撞最为激烈之地,以自身为熔炉,感悟着这片天地的根本。他登临了此界传说中的帝境,拥有了近乎神明般的力量,但也正因站得够高,看得才更远,更清晰。
他感受到了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某种“枷锁”。那并非实质的锁链,而是弥漫在灵气深处,交织在法则脉络中的一种无形禁锢。它限制着灵气的上限,模糊着大道的痕迹,使得修行之路,越是往后,越是艰难,仿佛有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在前路,又似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抹去了通往更高境界的路径。
帝境,在此界古籍记载中已是巅峰,是传说。但林风清晰地知道,这绝非修行路的终点。他能隐约感知到,在那迷雾之后,在那枷锁之外,理应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浩瀚的力量。然而,前路已断,或者说,被人为地遮掩、堵塞了。
“那所谓的‘上界之手’,究竟意欲何为?”林风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划破黑暗的冷电。那枚古老黑色玉简中提及的模糊记载,与他自身感悟相互印证,指向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此界的衰败,非是天灾,而是“人”祸!有一个或多个来自更高层次世界的存在,干预了此界的运行,他们目的何在?是掠夺?是封印?还是……某种实验?
思绪转动间,他的感知再次捕捉到了从遥远坠龙渊深处传来的那一丝隐晦、却无比古老的龙气波动。那波动与此界现今显得“萎靡”和“受限”的法则迥然不同,带着一种蛮荒、桀骜、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原始道韵。这股气息,像是在死水微澜的池塘中,投入的一颗来自外界江河的石子,显得格外突兀与珍贵。
“或许,那里能找到一些被遗忘的碎片,一些被掩盖的线索。”林风心中明了。坠龙渊,作为此界最着名的绝地之一,其形成或许就与那场导致灵气衰退的“天变”有关。其中残留的古老气息和异常法则,正是探寻真相的最佳切入点。
而且,他也需要为自己打算。帝境之躯固然强横无匹,举手投足皆具莫大威能,但终究并非全能。一些特定的场合,若有合适的法宝器物辅助,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效率更高。无论是用于推演天机、破开迷雾,还是应对可能存在的、来自“上界”的威胁,他都需要炼制几件真正合用的东西。而炼制此等器物所需的材料,绝非寻常坊市所能寻觅,必然存在于类似坠龙渊这等绝地险境之中,或者,是那些传承未曾彻底断绝的古老遗迹里。
“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林风心中有了决断。太玄宗已初步稳定,内部有青霖这个新晋元婴和苏月凝这位沉稳干练的宗主主持大局,外部有他之前立威的余荫和青霖突破带来的震慑,只要不主动去招惹那些隐藏极深的老怪物,足以应对未来一段时期内可能出现的任何风波。
他需要走出去,亲自丈量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天地,去探寻那隐藏在历史尘埃与法则迷雾背后的真相。这不仅是为了解开此界衰败之谜,或许,也是为了给他自己,那已然站在此界巅峰,却前路彷徨的帝境修为,寻找一个……新的方向。
静室之中,林风的身影依旧盘坐,气息与整个太玄宗山脉融为一体,仿佛亘古如此。但他的意志,已然如同即将远征的鹰隼,开始梳理羽翼,目光投向了那未知而充满挑战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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