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死关千年，林风终于突破帝境出关。
本以为宗门已称霸天下，谁知山门破败，弟子寥寥。
一问才知，如今最强不过金丹，元婴已是传说。
当年随手收的小药童，如今竟成了太上长老？
看着山下叫嚣的二流宗门，林风叹了口气。
“我闭关这些年，修真界到底倒退了多少？”
他轻轻一弹指，万里外的圣地震动，老祖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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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这是林风意识复苏后的第一个感觉。
绝对的、万古如一的死寂。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连自身血液流淌、心脏搏动的声音，都微不可闻。他仿佛被封在了一块巨大的琥珀之中，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千年了。
意识深处，这个念头如同沉入深海的巨石，缓缓浮现。当初踏入这“万劫死窟”，立誓不破帝境绝不出关，仿佛还是昨日。千年枯坐，万般磨砺，神魂历经无数次崩碎与重聚，终于……他“看”向了体内那一点璀璨永恒、蕴含无穷造化的本源之光。
帝境！
亘古以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他，林风，做到了。
心中无喜无悲，到了这个层次，情绪已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他缓缓睁开眼。
眸中并无神光乍现，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映照着眼前永恒的黑暗。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冥古岩石，四周弥漫着能轻易绞杀圣皇的寂灭法则气息，如今却温顺如绵羊，在他身周悄然流淌，不敢逾越雷池半分。
该出去了。
他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心念微动。
下一刻，笼罩死窟千年、曾让无数先贤铩羽而归的混沌禁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退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法则崩碎的异象，只有一道微光，从外界透入，驱散了万年不变的黑暗。
林风一步踏出。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带着雨后特有的腥甜气息。微风拂面，带来远处草木的清新。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眸子，千年未履尘世，这些最寻常不过的感觉，竟让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他站在了一座孤峰之巅。
目光所及，云海翻腾，群山巍峨。然而，林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灵气……太稀薄了。
比起他闭关之前，此地的天地灵气，何止稀薄了百倍？简直如同从琼浆玉液变成了清水寡汤。而且，这灵气之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衰败与死气。
他抬眼望向记忆中的宗门核心地带。
太玄主峰，曾是万山来朝，灵瀑如龙，宫阙连云，仙鹤翔集。如今，那主峰依旧高耸，却显得孤寂而落寞。环绕的灵峰大多光华黯淡，甚至有几座明显是被人以**力生生击断，留下触目惊心的残骸。曾经缭绕不散的祥云瑞霭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蒙蒙的颓唐之气。那些记忆里辉煌壮丽的宫殿群，如今大多只剩断壁残垣，只有零星几处还有些许微弱的禁制光华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护宗大阵呢？
林风神念微动，瞬息间便覆盖了整个太玄宗疆域。那曾经耗费无数资源，由他亲自参与布置，足以硬撼真仙的“周天星辰万象大阵”，如今……残破得让他几乎认不出来。阵基损毁了七成以上，核心阵纹断裂、湮灭，仅存的部分也只能维持着一个最低限度的运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孱弱得可怜。
堂堂太玄宗，他林风出身之地，曾统御亿万疆域，一言可定万界兴衰的无上道统，何以……破败至此？
难道宗门已经迁往他处？此地只是一处废弃的祖地？
他压下心头那丝微澜，身形一晃，已从孤峰之巅消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太玄宗如今唯一还算是完整的主殿——太玄殿前的巨大广场上。
广场以白玉铺就，本该光滑如镜，纤尘不染。如今却遍布裂纹，缝隙里长满了荒草，一些地方还有明显是神通轰击留下的焦黑坑洞。广场尽头，那巍峨的太玄殿，牌匾歪斜，朱漆剥落，殿门一角甚至坍塌了小半，用几根粗糙的木料勉强支撑着。
几个穿着灰色杂役服饰的少年，正拿着比他们还高的扫帚，有气无力地清扫着落叶。他们的修为，在林风眼中一目了然，最高的也不过炼气三层，气息虚浮，根基浅薄。
少年们看到突然出现在广场上的林风，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林风身上那件看似普通、却与他们见过的任何服饰都截然不同的青袍（实则是他以自身帝气幻化，万法不侵），以及那无法形容、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淡漠气质时，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忘了言语。
“此乃太玄宗？”林风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为首的杂役少年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带着几分惶恐：“回……回上仙，此地正是太玄宗。”他偷偷抬眼打量林风，心中惊疑不定，此人气息全无，却又深不可测，绝非等闲，难道是山下哪个前来挑衅的宗门派来的高手？可看着又不太像。
“宗主何在？”林风再问。
“宗……宗主她三年前，在与黑煞宗的冲突中……身受重伤，一直在后山禁地闭关疗伤……”少年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悲戚。
林风沉默了片刻。宗主重伤闭关？在他记忆中，如今的宗主，至少也该是宗门内的核心真传弟子，甚至可能是某位长老才对。
“门中如今，何人主事？”
“是……是太上长老，青霖祖师。”少年恭敬答道，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中透出由衷的敬畏。
青霖祖师？
林风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太玄宗历代祖师、长老，并无此号。他闭关千年，宗门添了新的太上长老，倒也正常。
“青霖……他本名为何？原任何职？”
杂役少年虽觉此问古怪，但不敢不答：“祖师俗家名讳，弟子等不敢妄言。只听闻……听闻祖师乃千年前的人物，曾侍奉过一位了不得的宗门先辈，是那位先辈座下的……药童。”
药童？
林风的目光，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的变化。
千年前……药童……
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在他记忆中清晰起来。那是个瘦瘦小小，总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照料着药园里每一株灵草的孩子。资质平平，悟性普通，只因心性纯良，耐得住寂寞，才被他随手点化，留在身边，照看那座他偶尔兴起才会去打理一下的药园。
他记得，那孩子没有名字，因在药园做事，大家都叫他……小药童。
难道……
恰在此时，一股强大的神念从后山方向扫来，带着明显的惊疑与警惕，瞬间锁定了他。
这道神念，在林风感知里，弱小的如同萤火。但其核心深处，却隐隐带着一丝他极为熟悉的、属于他自身道法的微弱痕迹。虽然这痕迹已被后来驳杂的功法几乎覆盖、扭曲得面目全非，但帝境灵觉，洞彻本源，绝不会错。
果然是他……那个小药童。
千年岁月，当初那个连筑基都艰难的小家伙，竟然成了这破败太玄宗的……太上长老？还是如今宗门的最强者？
林风心中，那抹异样感愈发清晰。他神念微动，顺着那道探查而来的神念，反向蔓延而去。
刹那间，后山禁地，一间简陋的洞府内。
一位身穿陈旧青色道袍，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他周身缭绕着淡绿色的光华，气息却有些紊乱，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忧虑。
正是太玄宗如今的擎天柱，太上长老青霖。
就在刚才，他敏锐地感知到宗门广场上，突然出现了一股完全陌生的气息。那气息并非强大到令他战栗，而是……空无！仿佛那里什么都不存在，又仿佛蕴含着他无法理解的浩瀚。这比他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要诡异。
他立刻放出神念探查，却如同泥牛入海，什么也感知不到。正当他心中骇然，准备强行出关应对强敌时——
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温和却不容抗拒地降临了。
没有言语，没有影像。
但青霖道人的神魂深处，却清晰地“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平静、淡漠，仿佛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神只，俯视着渺小的尘世。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自己修行千年所依仗的根本功法《乙木长春诀》的运行轨迹，甚至看到了自己神魂最深处，那一点早已被他自身都遗忘的、源自千年前的微弱烙印！
“噗——”
青霖道人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周身光华瞬间黯淡下去。他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悸动与熟悉。
那是……
不可能！
那位……早已消失在岁月长河中，被宗门典籍记载为“疑似坐化于万劫死窟”的传奇……
他怎么会……
未等青霖从这石破天惊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山门之外，陡然传来一阵嚣张至极的喧哗与轰鸣！
“太玄宗的缩头乌龟们！给老子滚出来！”
“约定的三日之期已到！要么立刻献上三座附属城池，并让苏月凝那丫头出来，给我们少宗主当个暖床侍妾！要么，今日就踏平你们这破烂山门！”
“护宗大阵？哈哈，这破阵法，还能挡得住我黑煞宗几位金丹长老联手一击吗？”
轰隆！
伴随着猖狂的叫骂，一道乌黑的煞气光柱，狠狠撞击在太玄宗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护宗光罩上。光罩剧烈震颤，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太玄山脉，都随之轻轻晃动起来。
广场上的杂役少年们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连扫帚都拿不稳了。
林风站在原地，衣袍在激荡的灵气余波中微微拂动。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殿宇与山峦，落在了山门外那几个骑着狰狞妖兽，气息最高不过金丹中期，正耀武扬威、肆意攻击着护宗光罩的黑煞宗修士身上。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食指对着山门外的方向，随意之极地，虚空一弹。
没有光华。
没有声音。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仿佛只是弹走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万里之外。
黑煞宗山门深处，祖祠禁地。
一位浑身笼罩在浓郁黑雾中，气息如渊似海，正在闭死关的黑煞宗元婴老祖，猛地睁开了双眼！
在他面前，供奉着历代祖师牌位的最上方，那枚代表着黑煞宗最大底蕴、与他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宝——“黑煞镇魂钟”，毫无征兆地，“铛”地发出了一声哀鸣！
钟体之上，一道发丝般纤细的裂纹，凭空出现。
“噗——！”
黑煞老祖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的血液，周身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骇然！
是谁？！
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凌驾于天地法则之上的意志，隔着无尽虚空，轻轻拂过。仅仅是这一“拂”，就差点让他心神崩碎，本命法宝受损！
而太玄宗主殿广场上。
那几个嚣张叫骂的黑煞宗金丹长老，以及他们身后的数十名精锐弟子，连同他们座下的妖兽，依旧保持着前一刻的动作，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
然后，一阵清风吹过。
如同沙堆砌成的雕像，所有人，连同妖兽，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尘埃，飘散消失。
仿佛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山门外，瞬间一片死寂。只有那残破的护宗光罩，还在微微闪烁着。
林风收回手指，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眼，望向这破败、萧索的宗门景象，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低语声在这突然寂静下来的天地间，异常清晰：
“我闭关这些年……”
“修真界，到底倒退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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