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0：司徒镜家的智能感应灯随着历臣舟的脚步声渐次亮起，像《星辰自习室》里林鸠每次出场时的追光。他解开:大衣纽扣时，内袋的丝绒礼盒滑落到真皮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是没送出去啊。
他的声音落在空荡的客厅里，很快被中央空调的运转声吞没。沙发旁的落地窗外，霓津塔的跨年灯光秀已经开始预热，五彩的光斑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流动的色块。历臣舟解开大衣纽扣，祖母绿戒指盒从口袋滑落到真皮沙发上，发出轻微的声。
他想起司徒镜在游乐园的调侃——不就是因为是鸠鸠组织的吗？
是。他在心里回答。
如果不是为了多看她一眼，自己怎么会去那种喧闹的场合？他向来喜静，办公室的隔音玻璃都要定制加厚三厘米，唯一能忍受的吵闹，大概只有鸠鶄兴致勃勃讲段子时清脆的笑声。
手指挑开丝绒盒盖的瞬间，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响。祖母绿在暖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光泽，像一汪被时光封存的湖水。这是三个月前托苏富比的老朋友拍下的古董珠宝，19世纪某位公爵夫人的遗物。当时拍卖师在电话里说：历总好眼光，这枚戒指的绿宝石产自哥伦比亚，净度堪比皇室珍藏。
他却只注意到戒圈内侧刻的拉丁文——Amor Vincit omnia（爱能战胜一切）。多讽刺，现在这枚戒指和它的箴言，都只能躺在黑暗的丝绒盒里，像他从未宣之于口的心事。
又一簇烟花升空，照亮了他半边侧脸。楼下传来年轻人的笑闹声，有人在大喊圣诞快乐，香槟开瓶的声隐约可闻。历臣舟将戒指盒合上，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像某种无言的句点。
他走到落地窗前，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模糊。霓津的夜空被烟花染成绚丽的紫红色，而他的倒影孤独地映在玻璃上，与远处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格局太大了吗...
想起鸠鶄的评价，他唇角牵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或许她没说错，他这人连孤独都习惯得彻底。就像此刻，明明胸口闷得发疼，却还能冷静地给助理发消息确认明天的行程，顺手把戒指盒锁进书房保险柜——第三格抽屉，和那份永远无法执行的股权赠与协议放在一起。
烟花声渐密时，历臣舟突然将戒指盒抛向空中。宝石划出的弧光与窗外炸开的绿色焰火完美重叠，坠落后精准掉进大衣口袋——就像他永远能接住鸠鶄的所有任性，却接不住自己失控的心跳。
鸠鶄家卧室：浴室的水汽尚未散尽，谢舶鸮擦着半湿的短发走出，腰间松松系着浴巾，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肌理分明的胸膛。客厅暖黄的灯光漫进卧室，他抬眼的瞬间，呼吸蓦地一滞——
窗边的落地灯旁，鸠鶄正倚着墙朝他笑。她穿了件红丝绒吊带短裙，裙摆缀着雪白的绒毛边，肩带滑落肩头，露出纤细的锁骨；头上歪戴着一顶迷你圣诞帽，帽尖的绒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白皙的小腿裹着过膝的白色长袜，袜口同样镶着蓬松的毛边，像只狡黠又诱人的圣诞精灵。
“圣诞礼物？”谢舶鸮的喉结滚了滚，终于明白她一回家就钻进浴室的原因。原来不是累了，是在准备这场“突袭”。他的目光从她泛红的耳尖扫到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膝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水汽的潮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鸠鶄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近，指尖带着刚洗完澡的微凉，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她的指甲涂了酒红色的甲油，在灯光下泛着剔透的光泽，像颗饱满的樱桃。“喜欢吗？”她仰头看他，眼尾微微上扬，睫毛又长又密，投下一小片暧昧的阴影。
“什么时候买的？”谢舶鸮没回答，反而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打横抱起。鸠鶄轻呼一声，手臂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吊带裙的领口在动作中又往下滑了些，露出精致的蝴蝶骨。他将她轻轻甩到床上，床垫陷下一个温柔的弧度，她像只被惹毛的小猫，蜷起腿仰头瞪他，眼底却盛满了笑意。
“不告诉你。”鸠鶄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手指在他靠近的手臂上轻轻划着圈，“反正…不是给你的‘惊喜’么？”
谢舶鸮俯身，双手撑在她耳侧，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明天没有工作，”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今晚你逃不掉了。”
“谁要逃？”鸠鶄突然一个翻身，灵巧地坐到他身上，膝盖抵住床垫，双手按住他的胸膛。她低下头，鼻尖蹭过他的眉心，然后是眉毛、眼睑、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唇上，却没有吻下去，只是用唇瓣轻轻碰了碰，像羽毛拂过湖面。“今晚…我可不会喊投降。”
她的吻沿着下颌线往下滑，掠过他的喉结时，谢舶鸮忍不住闷哼一声，伸手想去抓她，却被她笑着躲开。她的手指解开他浴巾的结，指尖在他腰侧的肌肤上留下冰凉的触感，随即又用掌心的温度熨帖上去。红丝绒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摩擦着他的小腹，雪白的绒毛边蹭得人心里发痒，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谢舶鸮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翻身将她按回床上。鸠鶄的笑声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吞没，圣诞帽掉在枕头上，绒球轻轻弹跳。他的手指顺着吊带裙的肩带往下滑，丝绒布料在他掌心细腻地流动，轻易便被褪去一半，露出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她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指甲轻轻掐了掐他的后颈，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镀了层朦胧的光晕。红与白的圣诞装束散落在床单上，与凌乱的发丝、交缠的手指交织成一幅暧昧的画面。谢舶鸮的吻从热烈变得温柔，辗转在她的唇间、颈窝，鸠鶄的呼吸渐渐急促，却依旧咬着唇不肯示弱，只是在他吻到敏感处时，才会发出细碎的喘息，像羽毛般轻飘进他的耳朵里。
“说了…不会投降…”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却依旧倔强地扬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
谢舶鸮低笑一声，将她更深地拥进怀里，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那就…试试看。”
夜色正浓，卧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圣诞夜钟声。这个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圣诞夜，没有喧嚣的派对，没有纷扰的工作，只有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在暖黄的灯光下，用最温柔的方式，将彼此的温度刻进这个冬夜的记忆里。
自从鸠鶄和谢舶鸮和好之后，两人的工作逐渐回归常态——鸠鶄继续深耕互联网领域，而谢舶鸮则重返王氏集团。尽管网上偶尔有些零散议论，但粉丝们并未过多猜测，毕竟“187心电图”账号仍在稳定更新着【星辰自习室】系列。直到今天，他们首次一同前往小绾医生的诊所，这份平静才迎来新的变化。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实木地板上切割出金色的条纹，鸠鶄盯着其中一道光斑出神，直到谢舶鸮的指尖轻轻刮过她掌心：紧张吗？
有点。她下意识攥紧两人交握的手，今天特意涂的裸色指甲油在他手背上压出月牙形的红痕。
我又不是吃人的怪物，紧张什么。小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鸠鶄回头时怔了怔——今天的心理医生穿了件oversized的焦糖色毛衣，发尾还滴着水，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就匆匆赶来。
小绾医生？鸠鶄眨了眨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没穿白大褂的小绾。
怎么？不许我偶尔迟到一次。小绾把滴水的发尾随意拨到肩后，水滴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诊室的布局因他们的关系改变而微妙调整。往常分隔两端的单人躺椅空着，小绾反坐在其中一把上，下巴抵着椅背看他们挤在双人沙发里。阳光在谢舶鸮的银质袖扣上跳跃，映得鸠鶄不得不眯起眼。
我是该先恭喜你们，小绾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还是直接开始？
你就别拿我们打趣了。鸠鶄的耳尖泛红，手指悄悄勾住谢舶鸮的衣角。
谢舶鸮的喉结动了动：小绾医生，你之前说过我和鸠鸠之间存在双向救赎...他的掌心覆上鸠鶄的手背，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小绾翻开记录本，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别着急。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女士优先。鸠鶄，说说你和好的想法？
我...害怕。鸠鶄的指甲陷入掌心，那里有昨天拍广告时划的伤口，就像明明知道是玻璃栈道，还是想闭眼走过去。
那为什么不选平坦的路？小绾的钢笔突然指向窗外——游乐场的187摩天轮正在试运行。
鸠鶄望向谢舶鸮衬衫第三颗纽扣，那是她今早亲手扣错的：因为他说...栈道尽头有温泉。谢舶鸮突然握住她手腕手环显示两人同步飙升的心率。
“所以，”小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室内微妙的沉寂，“你们现在的状态，是‘害怕’却又‘渴望’奇迹发生，对吗？”她顿了顿，让这句话在空气中沉淀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语气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将抽象情绪具象化的能力，“这一点，其实很像很多癌症病人在得知诊断结果那一刻的反应。第一反应当然是排山倒海的‘害怕’，可紧随其后的，往往是一种更强烈的、对‘奇迹’的渴望。”
她看到鸠鶄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谢舶鸮环在沙发背上的手，指节也微微收紧。
“值得庆幸的是，”小绾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鼓舞，“对于我们现代的医疗来说，很多癌症，尤其是在早期发现时，是完全有希望被治愈的。当然，”她的目光变得更深邃，语气也加重了几分，“除了精准的医疗手段，最关键的一环，始终是‘病人’的心态。心态，很多时候真的能决定走向。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有些被断言可能只有三个月生命的人，因为那份不肯放弃的、积极求生的心态，硬是创造了‘奇迹’，活过了三年，甚至更久。这，不就是你们内心深处也渴望的那种‘奇迹’吗？”
“可是……”鸠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绷紧的弦发出的微鸣，“医生，我们的心态……它好像并不受我们自己控制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绞紧的手指，仿佛那双手是陌生的。
小绾医生微微颔首，表示完全理解这份无力感。“对，你们的情况确实不同。你们并非那些身体上罹患癌症的患者，”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缓缓移动，语气变得格外清晰而坚定，“但换一种角度来看，你们也是‘情绪’里的‘癌症患者’。你们深陷在抑郁的阴霾中，那种痛苦和绝望，同样具有侵蚀性。”
她停顿片刻，迎上两人急切又带着一丝恳求的目光。“我知道，你们今天坐在这里，最想从我口中听到的，是一个确切的、能斩断所有疑虑的答案：两个同样被抑郁症困扰的人相爱，到底会不会有‘结果’？”
诊室里安静得能听到暖气片里水流的声音。鸠鶄和谢舶鸮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或许能决定他们未来的宣判。
小绾医生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坦诚的无奈。“但我只是一个医生，不是预言家。医生无法，也不应该，给出一个关于人生和感情的百分百保证。”她的声音柔和下来，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知道一个最朴素也最强大的真理：无论是谁，无论他\/她正经历着什么，都天然拥有追求爱、享受爱的自由权利。你们俩，是‘一样’的人，”她特意强调了“一样”这个词，“都习惯于将目光投向尚未发生的未来，并且，总是不自觉地，把那个未来描绘成最糟糕、最绝望的样子——这是抑郁症思维模式的一个典型特征。”
说到这里，小绾医生的目光忽然下移，落在了沙发中央——鸠鶄和谢舶鸮的手。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出于寻求慰藉的本能，也许是谢舶鸮那虚环的手臂终于找到了落点，鸠鶄绞紧的手指已经松开，而谢舶鸮宽厚的手掌，正坚定地、牢牢地包裹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那紧握的姿态，无声地诉说着一种超越言语的联结和依赖。
小绾医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洞察又带着鼓励的笑意。她没有直接回答那个关于“结果”的终极问题，而是抬手指向那双紧握的手，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
“看看你们现在？看看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刻？这，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坏结果’吗？”
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仿佛为这无声的誓言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诊所里的空气，似乎也因这个小小的、真实的、充满生命力的画面，而悄然流动起来。
谢舶鸮的指节无意识地轻叩沙发扶手，腕间的沉香木珠串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散发出淡淡的木质香气。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小绾医生没有立即回答。她取下金丝眼镜，用毛衣下摆轻轻擦拭镜片，这个随意的动作让诊室里的氛围松弛了几分。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麻雀正在啄食残留的冬果，发出的轻响。
我一直在说，你们之间存在着双向救赎的关系。小绾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救赎其实早就在你们之间发生了？
鸠鶄的手指突然绞紧了衣角。她今天穿了一件烟粉色的毛衣，袖口已经被她揉出了细小的毛球。我不太明白...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强烈，穿透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锐利的光影分割线。小绾医生将钢笔横放在记事本上，金属笔帽反射的光斑正好落在鸠鶄和谢舶鸮交握的手上。
双向救赎、双向救赎...小绾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在朗诵诗歌，她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太多人把重点放在这两个字上了。
诊室里的加湿器发出轻微的声，喷出的水雾在阳光下形成转瞬即逝的彩虹。谢舶鸮不自觉地摩挲着鸠鶄手腕内侧的那道淡疤——去年冬天她情绪崩溃时留下的痕迹。
常人理解的是互相奔赴，小绾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调整百叶窗的角度，让阳光均匀地洒在三人之间，但你们都错了。她转身时，栗色马尾在肩头扫过一道弧线，真正该关注的，是这两个字。
在你不知道舶鸮是为你的抑郁症而来时，小绾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诉说一个秘密，你就已经在被他默默治愈了。她的指尖轻点谢舶鸮的方向，而舶鸮，也因为待在你身边，不知不觉中被你救赎。
窗外的梧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终于落下。谢舶鸮想起那些失眠的深夜，鸠鶄无意识发来的语音消息里，总是夹杂着她剪辑视频的键盘声——那些的敲击声，莫名让他感到安心。
也就是说，小绾重新坐回躺椅，皮革发出轻微的呻吟，你们的双向救赎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她的目光扫过两人紧扣的十指，只不过当时都埋在地下，像冬天的种子。
诊室里的光线突然明亮起来，仿佛连阳光都在为这个发现喝彩。小绾拿起马克杯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花草茶：现在你们一起来做治疗，说明这些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能在阳光下生长了。
鸠鶄突然发现谢舶鸮今天喷了她送的那款木质调香水，后调是温暖的琥珀香。这个发现让她鼻子一酸。
但有一点你们必须清醒，小绾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像在宣读医嘱，好起来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自己。她的钢笔在自我疗愈四个字上画了个圈，无论多爱一个人，都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阳光移动到了谢舶鸮的侧脸，照亮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他想起上周鸠鶄非要他戴上的那条丑围巾——她说这样就不会在寒风中咳嗽了。
现在，小绾将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我们听听男生的想法。她的目光落在谢舶鸮身上，等待着一个或许会改变他们关系走向的回答。
我其实...谢舶鸮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缝线——那里卡着颗鸠鶄掉落的纽扣，是上周拍摄时她紧张过度拽崩的，没有特别多想法。他的视线落在鸠鶄的袜尖上，浅灰色棉袜沾着从家里带来的猫毛，像极了他们复合那晚，两人在阳台上看过的下雪痕迹。
小绾的éLAN杂志从膝头滑落，内页正好展开在187双人访谈页。她拾起鎏金钢笔时，笔尖反射的光斑掠过鸠鶄的锁骨——那里有未消的淡红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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